“子瀟”白英華抓在子瀟手臂上的手微微發抖著,聲音裡充斥著清晰的緊張和擔憂。
“您,沈府二少爺,沈子瀟,”燕恪勤一字一句,如宣聖旨般鄭重地道,“乃系大夫人和老爺的親生兒子,沈家真正的嫡出長子”
“夠了!”子瀟揚聲喝住燕恪勤,“你少在這裡胡說八道,大夫人早在我出生的四年前就被逐出沈家了,我跟她沒有半點兒關係”
話說到這兒,子瀟倏然記起來,在他身邊緊抓著他的白英華似乎一直都沒有說出那句她此情此景下應該要說的話。
她沒有以一個母親的身份開口證明身邊這個人是她的兒子。
沉默在這種時候往往不會代表反駁。
“媽,”子瀟帶著一絲狼狽轉看向身邊的白英華,“我是您的兒子”
“是,是我的兒子”白英華緊抓著子瀟的手臂,像是怕他會一下子在眼前消失似的,聲音裡仍帶著細微的顫抖,卻顯然不再是因為憤怒,“我一直把你當做是我的親生兒子”
當做。
大多數時候,這兩個字就足以代表絕對否定。
當做,也就等於不是。
看著在此之前從未在白英華臉上出現過的如此清晰濃重的緊張慌亂,子瀟不用去聽便已得答案。
郭元平和林莫然呆立一旁,不發一言。
一方面是這個訊息實在是太過突然,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接受範圍。
另一方面,在這間屋子裡,他們倆是地地道道的外人,實在沒有插言沈家此等家事的份。
“媽,”終究還是娉婷,掙開林莫然的手,跑去撲到子瀟懷裡,強把白英華抓在子瀟手臂上的手分開,厲聲道,“你在說些什麼呀!你怎麼能隨便就相信這個人的話啊!”
“小姐,”情況已然如此,燕恪勤便也不疾不徐了,“夫人不是輕信於我,而是此事由始至終皆是夫人一手操辦,夫人當是比我要清楚許多”
“夠了”白英華煞白著臉色,聲音不高不低地喝住燕恪勤。
緊張擔憂慌亂已散去了大數,執掌一切的威懾感又重新爬滿了白英華的眉目之間。言語間還帶著遮掩不住的顫抖,但主調已然是擲地有聲了。
“就算是要說,這裡也輪不到你來多嘴”白英華深深吐納,在茶案旁又緩緩坐了下來,淺淺呷了口茶。
再開口時,聲音已平靜無瀾,“不錯當年是我小產後一時昏了頭,收買了那個來沈家看風水的術士,讓他對老夫人說是金行煙的女兒與沈家陽氣相剋,有她們母女在沈家就要絕後她們被逐出門後的第二年我就有了子軒,同年老夫人仙逝前就讓老爺把我從偏房升到了正房。我本以為一切都過去了子軒三歲那年,我偶然發現老爺和金行煙還是藕斷絲連的”
白英華眉心微微蹙了起來,眼底掠過一絲只有女人可解的酸澀,停了一停,語調卻還是平靜的,“我心慌了,就找了可靠的人去查,結果卻是她已又懷上了老爺的孩子,而且孩子馬上就要出世了我揹著老爺,帶了兩個近身護衛和當時已在沈府為醫的燕恪勤去見她。我沒想到,她竟已查清我買通術士的事情。這件事當年若讓老爺知道,我很可能就會面臨被休的危險所幸對於沈氏族規,金行煙清楚得很她知道一旦她與老爺私會懷子的事讓族裡長輩得知,不但她要被活活燒死,這個孩子也不可能被留下來。她似乎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怕我對她不利,就一直守著我的這個秘密這樣,我們就順理成章地談成了交易,並由燕恪勤作為見證。”
說著,白英華抬起目光深深看向燕恪勤,又緩緩垂下,把目光投進面前半空的青瓷茶杯裡,“當日我就安排她和她的女兒悄悄出了城,讓人在城郊給她們找了個僻靜的居所。第二天夜裡,派去看守她的一個護衛就來向我報告,說她生了個兒子”
聽到這兒,子瀟目光一動。
正沉浸在自己回憶中的白英華絲毫沒有注意身邊其他人的情緒變化,繼續講道:“依照約定,她帶著我的秘密在南京城裡消失,而我假稱有孕,要回孃家待產。因為有燕恪勤的診斷,老爺絲毫未生懷疑,我就帶著她剛生產的兒子回到江寧孃家,對孃家謊稱是我親生。當年訊息閉塞,江寧人對沈家事知之甚少,孃家只當是我回來省親,也無人起疑。半年間,老爺生意纏身,又忙於尋找下落不明的金行煙母女,就沒來找過我。因為孩子是早產的,長得不大,等我抱著孩子回到沈家,老爺也沒看出什麼端倪,就理所當然認了這是沈家的二少爺,取了“瀟”字為名”
猶豫了一下,白英華到底沒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