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宅子一樣,沉靜得太久就會有死氣了。
而過年無疑是驅趕沉靜最好的時機。
煙火,炮仗,唱戲,嬉鬧,此時說話若不用喊的,那聲音立時就會被淹沒在一片鼎沸中。
此時的深宅大府就像一鍋煮沸的濃湯,熱鬧中飄出誘人的歡愉。
往年這熱鬧裡肯定不會少了子瀟那一份。
這也是每年丫鬟家丁們唯一能看到子瀟鬧得像孩子一樣的時候。
去年除夕夜子瀟還夥著子韋與郭元平在房頂玩煙火玩到差點把房子點著。
白英華一笑了之,卻把沈謙嚇得半死。
但今年沈謙顯然輕鬆了不少。
郭元平沒有來府上,子韋明顯對在野貓尾巴上系鞭炮一類的事消減了興趣,子瀟乾脆犯起了胃病,老老實實在房裡待著。
門外喧鬧得幾乎能把屋頂掀翻了,傳到門窗緊閉的屋裡依然感覺那一切喧鬧像是遠在世外。
江天媛把一杯熱水遞給子瀟,“說吧,給你當一晚上丫鬟你要怎麼報答我?”
府上又忙又亂,江天媛也不費事去傳喚丫鬟,索性就留在子瀟房裡做起了丫鬟的差事。
子瀟倚靠在床頭捧起杯子慢慢喝著,半晌才道:“結賬的時候我多付你幾兩銀子就是了。”
江天媛深深深深地深呼吸了幾口氣才忍住把他從床上扯下來的衝動,“看在你今天是病人的份上”
子瀟似乎並不領情,“這也算病?”
江天媛啼笑皆非地看著子瀟,“你也不在杯子裡照照,看看你那臉色都成什麼樣了,你見過哪個正常人這副樣子啊?”
子瀟漫不經心地低頭看了看映在紫砂茶杯裡自己那張帶著病色的臉孔,滿不在乎地道:“所有正常的商人。”
江天媛苦笑搖頭,“要錢不要命說的就是你們吧?”
子瀟抬頭看她一眼,“你們不是連命都不要嗎?”
苦笑在江天媛臉色僵了一僵,但轉眼又鮮活起來。
顯然她並不想在這個日子裡與子瀟討論這個問題。
“我今晚不回去了,”江天媛轉身走到子瀟的衣櫃前,“不介意借我件衣服吧?”
子瀟看著不遠處正饒有興致地開啟他衣櫃的江天媛,“你確定督軍不會來要人嗎?”
江天媛一邊一件一件地翻著子瀟的衣服,一邊搖搖頭,“這是收買人心最好的時候,你覺得他會有精力去考慮怎麼讓一個從來就沒在家裡呆過幾天,並且還沒把關係公開的女兒回家過年嗎?”
子瀟詫異地看著江天媛從櫃子裡拿出一件青色長袍在身上比量了一下,轉身看了看立鏡裡的自己,然後毫不猶豫地把它塞了回去。
“Well; question two。你住在我這跟衣服有什麼關係?”
江天媛頭也不回地道:“你穿上一整天緊身旗袍就知道了。”
子瀟啼笑皆非地輕輕搖頭,“還是讓丫鬟給你找件女人的衣服去吧。”
話雖這麼說,子瀟卻希望她能在自己衣櫃裡找到一件鐘意的衣服。
江天媛當真找到一件頗為滿意的青藍色長袍,在鏡子前比量了一下,說出一句讓子瀟差點嗆水的話,“還是這個顏色比較配我的氣質。”
子瀟剛想告訴她可以在裡間換衣服,又差點被江天媛驚得扔了杯子。
江天媛站在衣櫃前就解開了旗袍釦子,子瀟趕忙把目光收到自己手裡的杯子上。
他突然覺得比起此刻的頭疼這點胃疼真的不算什麼了。
江天媛不慌不忙地脫了旗袍,脫了高跟鞋,解開了束在中衣外的腹帶,把那件緊束在身上的中衣也脫了下來,只隔著一件西式緊身內衣把子瀟那件青藍色長袍披在了身上。
江天媛雖屬於高挑的女人,但穿著子瀟的長袍仍顯得寬大了不少。江天媛一邊挽著袖子,一邊赤腳走到子瀟床前,憤憤不平地道:“我一直覺得這世道最不公平的事就是男人的衣服這麼舒服,女人的衣服卻把人捆得要死。”
一陣得不到子瀟的回應,江天媛抬頭看向子瀟,見子瀟正驚詫地看著她。
長袍的衣襟還開敞著,低胸短擺的內衣將江天媛凹凸有致的身材展露無遺。
外面爆竹喧鳴,地上散落著女人的衣服,床前站著肌膚暴露的尤物,若把屋裡貼著的豔紅福字換成喜字,一切看起來就是另一種喜慶了。
妖嬈而不乏高貴,一時間,連子瀟的目光中彷彿都出現了想要撲過來把她撕成碎片的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