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莫然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正在這條路上加速狂奔。
雖說醫不自醫,但這樣的情勢下,他還是在漸漸模糊的意識中儘量清楚地判斷出自己的傷勢。
發冷,因為大量失血。
高燒,因為子彈打進了肺裡。
咯血,因為肺內出血。
還有右手臂上被子瀟情急下打的一槍。那一槍完全在子瀟的控制下,所以只有擦傷,血流了不多就自行止住了,不算嚴重。
二十分鐘內能找到個大夫幫他把血止住的話,他或者還能在這條不歸路上走得慢些。
可子瀟卻似乎沒有帶他找大夫的意思。
路過燈火通明的回春堂,子瀟看都沒看那牌子一眼。
像是一早就想好要去哪裡了。
飛快地開了十幾分鍾,子瀟才把車拐進了一個小巷子。
下車,到一戶門前,叩門。
剛敲了兩聲,門就被一下子開啟了。
好像門中人早已等待多時。
江天媛萬分驚愕地看著滿身是血的林莫然和扶著林莫然的子瀟。
看向子瀟時驚愕分明多得多。
林莫然會來是在她意料之內的,只是沒想到會重傷至此。
子瀟的出現是遠在她意料之外的。
不等江天媛收起驚愕,子瀟已扶林莫然徑直進了門。
江天媛這才回過神來,警惕地看了看門外,小心地關上了院門。
緊走幾步趕上子瀟,江天媛幫子瀟扶林莫然在自己房裡躺好。
“家裡還有外人嗎?”子瀟微鎖眉心警惕地問道。
江天媛搖頭,“一早就把人支走了。”
子瀟道:“會止血嗎?”
江天媛點頭。
子瀟又道:“手術呢?”
搖頭。
稍停,子瀟如下命令一般,乾脆而毫不容置疑地道:“先生火取暖,給他止血,我去找個大夫。”
“不行!”江天媛忙道,“不能讓外人知道他在這兒,太危險了。”
“自己人。”
說罷,子瀟大步走了出去。
不知怎麼,明明是這兩個人的事情,現在卻彷彿一切都在聽子瀟的指揮。
江天媛當慣了自己的將軍,此時卻也不由自主地按他的話做。
生起炭盆,屋裡漸漸暖了起來。
紗布,酒精,消毒藥水,止血藥,這些都是江天媛在居所常備的。
傷到肺上,林莫然已有些呼吸困難的症狀出現,不時地咳著。江天媛便也不問他什麼,只是小心而利落地幫他寬去上衣。
未傷到大血管,血流得並不急,但仍隨著他的呼吸起伏從傷口向外湧著暗紅的血液。
自己殺過人也差點被人殺過,流血的場面江天媛見得不少,但見到眼前的傷口還是心裡一緊。
她不知道他要做的具體是什麼,但是看這樣的傷勢,顯然他是沒有完成的。照規矩的話,他怕是不會讓自己活著回來了吧。
兩人相識在德國,也曾並肩做過一些小事,她待他如親弟弟一般,卻從未摸透他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有時候他比誰都謹慎,謹慎到像是最貪生怕死之輩,有時候又比誰都大膽,大膽到像是一心求死的。
但他從未失手過。
這次是怎麼了?
對手是誰?
既然失手,他又為何苦撐到現在?
他若不說,她也就只能猜下去。
江天媛剛為林莫然止住了血,門口便響起了約定的叩門聲。
開門,門口站著趙行,身後是子瀟,子瀟身邊站著手拎藥箱的娉婷。
“娉婷?”
江天媛睜大了眼睛看著娉婷。
顯然,這就是子瀟找來的大夫。
但讓這還不到二十歲的小丫頭去搶救一個垂危的傷者,能行嗎?
子瀟看出江天媛的擔心,道:“你還有別的人選嗎?”
沒有。
娉婷或許不是最好的大夫,但確實是此時能找到的最靠得住的大夫。
江天媛只得點了點頭。
進了門,娉婷便再忍不住疑惑,問道:“天媛姐,我看你好好的,是家裡有別的人病了嗎?”
江天媛詫異地看向子瀟。
事出匆忙,為了不引人注意,子瀟把車開到了最近的商號後院裡,讓值夜的店夥計快馬帶信到沈府,信中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