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關了電視,慢聲說:“一個人越有錢,就越難交朋友。朋友如果各忙各的,難有共同話題,也會越走越遠”她看向榮耀鈞,“你應該很瞭解我說的,走得越高,身邊圍著的就都是牛鬼蛇神,難遇上真心的朋友,也難聽到真話。你看你自己,不就只相信小武兩兄弟。”
榮耀鈞看著她。
她又說:“最重要,接觸這行,可以看到一個更開闊有趣的世界。”沒開口的話是,“乾啟曾經說過,他認為的人生樂事:兜裡有錢,碗裡有肉,身邊有自己。但她還想他身邊一輩子都有好朋友”
“寶珠我一直覺得咱們倆不同,你知道的。我一直覺得自己很瞭解你,就算不說話,咱們倆是相同的這世上最瞭解你的人也是我。”他終於還是說了,“但今天,我忽然有些不確定!”
寶珠望著他,又低下頭。
“寶珠你已經收到訊息了對不對,事到如今,我想聽你幾句真心話。”他輕聲說,聲音太輕,像不堪負荷,令寶珠的心裡忽然變得異常難受。
她想了想,說道:“我這輩子,想找到愛我,疼我,能給我快樂的人可以很多。但能理解我的唯有他。”
“以前我什麼都沒有,大雪天,一個人,那時候年少氣盛,做很多錯事,但他從來都是幫著我,我做壞事,他寧願給我遞刀,這就是了解。我不用誰告訴我對錯,可他陪著我,不說我,等著我從錯的,一點點變成對的。”她看著黑屏的電視,一點點陷入回憶,“人沒錢的時候總要做些卑鄙無恥的事情,他那樣的身份,又不缺錢但他為了我,什麼都丟得下。
你見過他的爸爸那樣好的家庭。我縱然有點小聰明,遠遠配不上他。其實他沒了我,也許更好。至少找個不是二婚的。”
榮耀鈞覺得心裡尖銳地一痛,像被人重重砸了一下,不可思議道,“你這麼心疼他,你替他嫌棄自己的身份?”
寶珠低頭笑了笑,“父母把心肝掏給孩子還會嫌不夠,這算什麼。真的愛了,就是身不由己。”
榮耀鈞怔愣了一會,忽然一笑說道:“原來竟然是我錯了,我一直以為”以為他才是和寶珠心心相印的那個人,以為只要他早一步遇上寶珠,他們一定可以琴瑟和鳴,以為他不過是失了先機。
卻發現,原來倆人在根本上就是不同的兩個人。
她殺人,他不知道會不會給她遞刀子,等她慢慢改正。這一刻,他忽然發現,也許自己根本沒有了解過寶珠可那又怎麼樣,他還是身不由己,像她說的。
“寶珠,你走吧!”
保姆阿姨已經站在了廚房門口,榮耀鈞對她說,“你上樓去拿東西吧。”
寶珠已經向外走去。
榮耀鈞看她腰上還繫著圍裙,伸手去拿大衣,那大衣,是以前她的舊衣服,保姆阿姨帶來的,和乾啟身上的樣子類似,原來她真的準備好了,酸澀感幾乎變成絕望,忍不住問道,“寶珠,有一句話,我從來沒有問過你如果,是我先遇上你,我們的結局會不會不同?”
寶珠對著門的方向沒有動,身後是燈火璀璨,但她的面前只有一扇門。
停了許久,她才說:“如果真的有如果,我希望你這輩子,從來沒有遇上過我。”
不遇上,就不會愛上。愛是身不由己,是牢籠,只有放下的人才能有自由。她希望榮耀鈞過的好。
她飛快地穿上大衣,開啟門,外面的冷風灌進來。
榮耀鈞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寶珠,你從來沒問過,綁架你的人是誰?”
寶珠停下腳步,轉身,看了他一會,柔聲說:“如果是外人,你一定早就告訴我了。”
榮耀鈞定定看了她幾秒,轉身大笑起來,“果然果然”
寶珠深深對他施了一禮,這種禮,她兩輩子加起來,也很少用。無論如何,她依舊感激他!而後轉身衝入了夜色。
出了大屋,外面一陣乾澀寒冷,空氣裡有薄霧,冰冷乾硬的地,她踩在上面,有咔嚓的細脆聲。
大鐵門,發出厚重鏗鏘的聲音,“吱呀——”一聲,她從門縫裡走出,大門在身後,“哐鐺——”一聲合上。
正對大門十幾米的地方,停著一輛車,亮著車頭燈,近光,所以不刺眼。那人靠在車頭位置,一動不動。
她的心飛揚起來,人說心潮澎湃,那是像滔天巨浪一般掀起來衝上天的熱情,她走過去,如踩在雲端般輕快。
走得越來越近,他卻始終不動,身影被身後的暗夜剪成俊美的剪影,她的腳步也慢了下來,他不過來接她,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