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來,心緒有些不平,仍舊還保持著幾分理智。屏氣凝神沒有查探到有陌生的氣息,她才開口。
“從前我一直覺得讓國師把持朝政,甚至威望高於帝王。這樣的皇帝,不是天性懦弱就是被控制了。可無論是哪一種情況,都說明一個問題,這個皇帝是個傀儡,遲早都得將自己的江山拱手讓人。”
她深吸一口氣,目光看著窗外開得正盛的紫荊花。
“可是現在我才知道我錯了,原來懦弱只是表象,隱忍只是一種蟄伏,妥協只為了將來更有力的悍然相對。”
司徒睿漠然良久,才道:“陛下還有多少時間?”
秋明月譏嘲一笑,眼神霧濛濛看不真切。
“一個人心死了,活著也是行屍走肉。我剛才給他把了脈,早已心脈枯竭,不過是在強撐著而已。”她想了想,聲音低了下來。
“用好藥吊著,大抵還能捱過兩三個月吧。”
這個結果並不意外,“陛下何時對你冊封?”
“他說明日早朝就下旨。”
司徒睿又沉默了。
秋明月抬頭看他,“在想什麼?”
“我在想,或者你該見見你的三哥,三皇子。”
秋明月笑了一下,“他當真沒有野心?甘願把皇位讓給我?”她有些費解,“世上就沒幾個男人不愛權利的,尤其是生在帝王家的男人,更是少之又少。”
司徒睿也笑笑,“三皇子不是你想的那種人,你見了他就會明白了。他雖腹有乾坤,但是卻最愛閒雲野鶴,對政治信手拈來卻絲毫不熱衷。這也是這麼多年來西戎皇子皇女不停爭鬥廝殺中,他能以孱弱之軀存活至今的原因。他有才,沒有野心,各個皇子皇女都想拉攏他。他覺得這些個皇兄皇妹都不堪大用,一直都沒有任何表示。不過等他見了你,大抵就會做出選擇了。”
“對我這麼有信心?”
被他略帶幾分打趣的語氣一說,秋明月心裡的沉重陰鬱也消散了些,不由得笑道:“如果沒有我,他會怎麼做?”
司徒睿低頭想了想,道:“會接手皇位,如果在皇族宗親中找不到合適的繼承人,就會在三國領主中找到合適統一天下的霸住,然後將西戎拱手託付。”
秋明月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他。而後又有些怪異有些瞭然道:“敢情你那有別於皇權至上之人的言論,都是受我那個三哥影響?當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如今我是真正理解到這句話的含義了。”
她一手託著下巴,狀若認真思考。
“聽你說起來,我倒是真的對我那個未曾謀面的三哥有了幾分好奇了。”
“你會見到他的。”
司徒睿目光忽然有些意味深長,“你一直對自己是西戎七公主的身份身為排斥,如今倒是適應得快,可是因為陛下?”
秋明月怔了怔,這才反應過來她方才已經預設西戎三皇子為自己的皇兄了。她低頭咬了咬唇瓣,想起方才見到的端木老皇,她這具身體的生身之父。當年皇后為何會被妃嬪陷害不得已讓女兒流落民間?說到底還不是因為端木老皇的風流惹的禍。若他沒有那麼多的妃子,何至於連自己的妻子被人所害都救不了的地步?
就像當初對秋大老爺那樣,她心裡始終無法認可他心中既然對沈氏一往情深卻又另娶她人的做法,雖然他也是不得已。如今這個端木老皇帝,據說也是對她娘情深一片。嗯,至少在她娘進宮以後都沒有再寵幸妃子。這樣說起來,倒是比大老爺痴情純粹些。
端木老皇說他找過她,只是那個時候國師已經把持朝政,他又因自己妻子的死而鬱鬱寡歡,權利也被架空得差不多了。他知道國師把她送走了,知道她養在自己表姐那兒。西戎這些年朝中看似一片平靜,實際上也是暗潮洶湧。就比如說支援國師的好反對國師的,暗地裡鬥得熱火朝天。
他這個西戎皇帝,怎能眼睜睜看著祖輩打下來的江山葬送在他手上?所以他努力維持朝中平衡,卻又不能得罪已經權勢滔天的國師。只是這些年他身體越發下降,如何鬥得過國師?再這樣的情況下,他再一意孤行接回自己的女兒不但會觸怒國師魚死網破,即便女兒回宮了,再沒有任何依靠下,單靠他一個人,是無法庇佑她周全的。
其實秋明月很想告訴他,國師是他岳母,自己是國師的外孫女,是她復國的保障。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殺了自己的。但是看著端木老皇那蒼老的面容,她又突然心軟了。或許這只是血緣親情的本能,就像她當初對沈氏那種依賴的感情。
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