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實不相瞞,在下是不忍西戎泱泱大國最終於他人手上遭受亡國之災。”
秋明月心思一動,“哦?”
司徒睿默了默,似乎在斟酌著什麼,最終道:“姑娘應該知道,國師心性有些偏執。她祖輩與前朝皇族有著千絲萬縷的糾纏。”他笑笑,又道:“當然,在下也知道,我西戎皇室端木一族說起來,也算是前朝後裔。”
秋明月有些訝異,目光更加深邃。
司徒睿看穿了她的疑惑,只是笑了笑。
“在下說這話或許姑娘不信。其實在在下心中,無論誰掌這天下,只要百姓安泰,國富民強。只要那個人有這個能力讓全天下所有人臣服於腳下,他是誰姓什麼,並不重要。”
秋明月眼波震動。
司徒睿把著酒杯,眼神落在杯沿上,聲音低了下去。
“江山分分合合,世家大族盛衰如四季交替,不過自然迴圈而已。如今這亂世天下,三國常有紛爭,受苦的,還是黎民百姓罷了。若能有人一統江山,讓百姓都過上好日子,又何必在乎這天下姓什麼呢?說到底,天下是百姓的天下。君王”他低笑一聲,搖搖頭。
“也不過一個勞苦命,日日操心操力,一個不慎還得落下千古罵名。”他端起酒杯,頗有幾分感慨道:“說起來,倒不如做一個閒散之人來得逍遙痛快。”
秋明月目光更加奇異,沉吟道:“世間男兒多有野心,尤其身在皇權,更是躲不過皇權的慾望。難得世子如此坦蕩心胸,倒是我之前小人之心了。世子莫怪!”
司徒睿笑笑,“姑娘謬讚,在下愧不敢當。”
秋明月盯著他,忽然道:“你什麼時候才能繼承王府爵位?”
司徒睿挑眉,聞琴聲知雅意,道:“按照慣例,王府世子承襲爵位必得成親以後。但是若有特殊情況,陛下特意隆恩下達聖旨,也可提前繼承。”
“也就是說如果我繼位,可以下聖旨令你繼承王爵掌兵權?”
秋明月不覺得有這麼容易。
“不。”
果然司徒睿搖了搖頭,“繼承王爵和掌兵權是兩個概念,不能混為一談。王爵只是一種身份的象徵,而兵權,則是軍人的愛戴和認可。”
秋明月不置可否。
“也就是說即便你繼承王位,兵權仍舊在你父王那兒,你不過是一個空頭世子而已,對嗎?”
“是,也不是。”
司徒睿這話說得模稜兩可。
“我不喜歡猜謎語。”她神色冷淡,不想跟他拐彎抹角。
司徒睿失笑搖頭,“據在下觀察,姑娘不應該是一個沒有耐性的人才是。”
“的確。”秋明月瞥他一眼,忽然似笑非笑道:“你知不知道我夫君最討厭什麼?”
“嗯?”司徒睿沒料到她忽然把話題扯那麼遠,下意識問道:“什麼?”
秋明月手裡轉著酒杯,懶洋洋道:“他啊,最討厭我跟其他男人近距離接觸。嗯,他是個大醋缸。要是讓他知道我今晚和你單獨相處這麼久,他定然氣得會掀了你家的房頂。”
司徒睿一愣,失笑掩蓋眼底的失落。
“早聽說大昭太子是個痴情種,對愛妻百依百順。姑娘此言倒不虛。”
秋明月敏感的察覺到他語氣裡似乎多了一絲沉鬱,她揚眉,眼神一閃,不說話。
半晌,司徒睿又恢復了從容,眼神又在她身上溜了一圈兒。
“姑娘想要保住腹中的孩子,只怕不易。就算是過了國師這一關,也過不了大臣悠悠眾口。”他眯了眯眼,眼神有些意味深長。
“除非這個孩子不姓鳳。”
秋明月目光乍然如電,犀利而冰冷,甚至帶上了一抹殺氣。
司徒睿不以為意,“本來姑娘登基以後,按照慣例,國師會為姑娘選皇夫。”他忽然頓了頓,語氣又有些怪異。“不過屆時大抵陛下薨逝,姑娘是要守孝三年的——”
“私下裡詛咒聖上,你不怕滅族?”
秋明月看著他,聲音冰冷如雪。
“在下只是實話實屬而已。”司徒睿對她的威脅無動於衷,“朝中上下人人都知道陛下龍體欠安,只怕時日不多了。”
“就算如此。”秋明月定定看著他,“你不知道他是我父皇麼?在我面前議論家父生死,不怕得罪我?”
司徒睿笑了笑,“可是在下認為,公主甚少有此覺悟意識到自己的身份。”
秋明月看他半晌,突然莞爾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