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七上八下地揣測著,門卻被推開了,進來了一個丫鬟,她認得是榮太太屋裡的。
那丫鬟捧著個托盤輕輕在她身邊放下道:“回奶奶,太太說了奶奶需要靜思己過,而且祖宗面前更不好奢靡,且清淡一日表表誠心吧。”
連馨寧朝地下一看,竟是一碗清水。
“有勞姐姐,請代馨寧像太太問安。”
那丫鬟見這少奶奶如此境遇竟不哭不鬧反而依舊舉止越發得體,不由心中訝異,不由自主地賠了個笑臉。
“奶奶言重了,奴婢當不起。奴婢不敢打擾奶奶靜思,這就退下了。”
看著那丫鬟匆匆的背影,連馨寧心中漸漸無法平靜。
雖說清者自清,但這大宅子裡更厲害的是人言可畏,若真坐實了這樁罪名,豈不是成了心腸歹毒的妒婦?以後要如何為人處事,如何面對滿屋子的下人還能拿出主子的譜來?
早知道惠如並非善類,可沒想到她為了爭寵竟然來自己的骨肉都能犧牲,不,不對,當時玉鳳說什麼來著,惠如的樣子不像剛剛小產的人,她那句話不是在同姨娘閒聊,分明是在敲打惠如!
她也是,被唬得糊塗了,為什麼不要求看看那個據說已經成型的孩子呢!這樣就能證明自己的清白,孩子就是關鍵。
可事已至此,又有誰能幫她?少樓,對,少樓!
他一定有辦法,不能急,不能慌,一定要好好地等他回來,等他回來為她洗刷冤屈。
可為什麼頭會這麼暈,眼前越發模糊,在家時常被霓裳欺負給她背黑鍋,也曾被老爺罰跪,雖然辛苦卻也沒有如此不濟,莫非她才十幾歲的人倒已經衰弱起來了?
腦子裡一陣胡思亂想,卻聽見外頭傳來了爭吵喧譁聲,似乎有人要進來,看守的人不依,那人原來好聲好氣地說著,後來卻越說越急越吵越大聲,又有幾個人也跟著吵了起來。
連馨寧側著頭想聽聽是誰,兩邊太陽卻突突地直跳刺痛地厲害,耳邊一片模糊,只依稀能聽出是個男人的聲音。
少樓?是少樓麼?
雖然知道自己正在罰跪是不允許起來的,可心中想與那人見一面的衝動卻變得異常強烈,強烈到在她這刻意平淡的十六年人生中還從未有過。
幾乎不假思索地起身,卻被一陣天旋地轉的眩暈感擊倒,於此同時房門被人一腳踹開,有人在她即將倒地的瞬間及時地托住了她綿軟的身子,半睡半醒間只見到一雙火急火燎的眸子,那樣的清澈見底,那樣的情深似水。
“少樓”
拼著最後一點清明呢喃著那人的名字,來人的身軀微微一震,卻片刻也不曾耽擱地將她抱起衝了出去,身後跟著一長串大喊大叫的奴才。
“二爺!二爺您不能這麼著,大少奶奶禁足靜思是太太的意思,二爺,二爺!”
呼喊聲越來越遠,榮少謙才顧不了那麼多,看著懷裡面無人色的人,他氣得真想一巴掌捏死惠如那個賤人。剛剛玉鳳帶著她屋裡的福兒悄悄去找他,福兒瑟瑟索索地跪在地上說出了一個聳人聽聞的秘密。
惠姨奶奶根本不曾有孕,她這個月還曾來過月信。本來她是不知道的,但自從大少奶奶不聲不響地為她死在外面的老孃出了斂葬錢,又給她那個爛酒鬼哥哥找了份正經差事讓他重新做人,她便覺得擔了大少奶奶天大的恩典,自此也悄悄留心起惠如這裡來。
雖說大少奶奶仁厚不存害人之心,她也不過是替她防著些,誰知竟還真派上用場了。
頭先太太在氣頭上她不敢說,原思量著等大爺回來說給大爺知道,誰知眼看都二更天了大爺還不知去向,正煎熬著卻是絲竹和玉鳳找上了門,她知道絲竹是連馨寧孃家帶來的,親厚之情不同旁人,便對她們將此事和盤托出了。
幾個管事的嬤嬤眼見天下大亂,她們老天拔地的哪裡跟得上榮少謙的腳力,瞅著他往抱著人往大爺屋裡去了,便急急忙忙往榮太太那裡去報信,滿府裡又哪裡還有誰睡得著覺了?巴巴地等著看這出究竟是唱的什麼戲呢!
才剛踏進院門,榮少謙就被絲竹帶著幾個丫頭子攔了下來,利索地接過連馨寧朝屋裡抬去,卻不著痕跡地擋在了榮少謙的跟前兒。
“謝二爺送我們奶奶回來,只是天色不早了,大爺又不在家,奴婢就不虛留二爺吃茶了。”
榮少謙被她拒人千里的口氣唬得一愣,隨即又明白了過來,忙止了腳步拱手道:“姐姐說的是,我這就去請大夫,太太肯定是要來的,保不齊還有別人,人心隔肚皮,還求姐姐親自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