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南熙政權的建立,正是當年德劭皇后的孃家舉事,說來亦算外戚篡權。可如今北熙原氏,也早已不是正統嫡出,乃是旁枝了。
「外戚又如何?英雄不問出處。聖上難道忘了我臣家的出身?」鸞夙聽見臣暄淡淡反問。
原歧這才又大笑起來:「不錯,即便你稱王稱帝,終究還是我原氏家臣,姓氏裡永遠難脫一個『臣』字!」言罷又浮起一絲自欺欺人的笑意:「聶沛涵怎會平白無故幫你?臣暄,你莫要高興得太早,這天下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臣暄只噙著笑,並不回話。
原歧見這個話題無法激怒臣暄,便再次闔上雙目,轉而嘆道:「我原還以為凌恪的後人死了,你卻有本事尋她出來。只是我聽聞她曾被聶沛涵擄去南熙,也不知你可是綠雲罩頂兼且失算?」
臣暄終是有些變了臉色。
聽到此處,鸞夙早已按捺不住,脫口質問:「你便是為了龍脈,才藉口我父親勾結南熙,將我凌府一門抄斬?」
豈知原歧卻冷笑否認:「我並不是為了龍脈,我尋不到,旁人自然也尋不到,我又為何要惦記著?」他面上劃過一絲狠戾之色,毫不掩飾殘忍性情:「他有傾世之才,若不能為我所用,我如何能放他卸甲歸田?倒不如殺了,免去後患。」
鸞夙只感到既驚且怒:「你竟是為了我父親要辭官,便將他殺了!」
「他不予輔佐我,我難道要放他去輔佐旁人?」原歧沒有半分愧疚,再看向鸞夙道:「你也不要歡喜太早,臣暄未必是真心替你報仇。你一日姓凌,他便一日惦記著別的東西。」
原歧浮起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意:「我奉勸淩小姐一句,你可莫要所託非人。」
日期:2013…11…11 21:05
鸞夙只覺自己雙目通紅,似要冒出火來。再轉看臣暄,見他面上並無吃驚神色,顯然早已知曉她與龍脈有關。鸞夙又想起在閔州初見鎮國王時,他曾代臣暄求娶自己。當時她便疑心他父子二人早知龍脈之事,此刻再看臣暄淡定沉穩的神色,更是坐實了心中猜測。
鸞夙忽然開始疑惑起臣暄的心意,他揭她的牌子,與她立約,贈她玉佩,許她山盟海誓這其中究竟有幾分真情?又有幾分是為了龍脈?
經過聶沛涵之事,她當真怕了。她已是驚弓之鳥。
鸞夙明知這是挑撥離間之計,可她還是中計了。她不知臣暄做何感想,但原歧千真萬確戳中了她的心事然而此時此刻,她絕不能表現出來對臣暄的分毫猜疑,她要先看著原歧死。
如此一想,鸞夙已強制壓抑了胡思亂想,朝著原歧冷冷道:「你還是想想曝屍何處才是正經。」
原歧卻好似未曾聽見這一句話,繼續笑問:「臣暄與聶沛涵,誰讓你更舒服?」
鸞夙愣了一瞬,才明白過來他話中的齷齪之意。她本就為聶沛涵的事而耿耿於懷,此刻再聽此言,只覺「蹭」地一下惱火盡數迸發而出,恨不得立時衝上去與原歧同歸於盡。
好在臣暄眼疾手快,即刻攬過她的肩頭,似是阻止,又似安撫。鸞夙感受著那鎧甲貼著她衣衫的冰冷,緩緩尋回幾分神智。原歧這已不僅是挑撥離間了!這樣的侮辱,她怎能忍受!
面對這個殺她滿門的罪魁禍首,她實在無法如臣暄那般冷靜自持。
原歧將鸞夙的反應一一看在眼中,情知自己的目的已然達到,不禁再笑:「臣暄丶聶沛涵好極,好極。」他露出頗為玩味的表情:「一個卑賤家『臣』,一個偽朝餘『聶』,而你是個妓女果然般配得很。戲還沒完,想必後頭還很精彩。」
他再抬首望了望這寂滅晦暗的大殿,悵然地長嘆一聲,語中盡是絕望與不甘:「讓我的宮中女眷都去陪葬吧!真是捨不得死啊!我還想再看看這戲」說著說著,原歧的話音卻低了下去,人也端坐在御座之上闔了雙眼,面上還帶著幾分詭異的笑意。
鸞夙有些詫異地望向臣暄,卻見臣暄目不轉睛地看向丹墀之上:「他死了。」
鸞夙循著臣暄的視線看去,正好瞧見原歧的七孔之中開始流血,面目猙獰地歪著脖子從御座上摔下來,順著丹墀滾落在了大殿之上。
縱然她口口聲聲說要手刃仇人,可當真瞧見原歧這樣恐怖的死法,如此慘淡的結局,鸞夙還是有些駭然。所幸臣暄是瞭解她的,她感到有一隻溫熱的手掌覆在了她的雙眸之上,低低道:「別看。」然後他引著她緩緩轉身,向大殿盡頭走去
直到行至殿門之外,臣暄才放了手,對門外侍立的宋宇和一眾士兵淡淡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