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到雲深,身著白色長禮服背對著我站在窗前的她,美得像一隻白荷。當她緩緩回頭,帶了滿臉的淚看著我時,懸在她下頜尖上的那滴淚,發出比她頭上的鑽石冠更璀璨的光采。我的心瞬時像被一隻手驟然捏緊,無法再跳動。當時我才明白我把她傷得那樣深,我悔得想殺了自己。
我想接近她,可她卻一直躲著我。直到滑雪那天,我看著她向斷壁滾落,我駭怕得連魂魄都要失去了,拼了命地朝她衝過去,直到在最後一刻拉住她。我差一點就失去了她,我把她緊摟在懷裡,不再猶豫。
舞會上,在悠悠的樂聲裡,她蝴蝶一樣飛旋在我身邊,玫瑰一樣開在我懷裡。她在花影燈暈裡向我快樂地微笑,她的笑容讓這世上的任何色彩都成了黑白。
我想娶她!我已等不到她長大!
在餐具室的黑暗裡,我第一次真正吻了她。她生澀的回應激起我山洪一樣的激情和狂熱。我想要她,想讓她成為我的一部分,別人再奪不去。我終於對她說了那三個字,那三個在我心裡壓了五年,時時讓我自己覺得罪惡的字。她帶了一生一世的歡喜看著我,讓我再對一切不顧不管。
那天晚上從舞會回到我的房間,因為計劃突然有變故,我和Matilda不得不在我的房間裡透過布魯塞爾宮裡的網路終端,聯上瑞典醫學院血液實驗室的系統進行工作。誰知剛有一點眉目,網路連線卻中斷了。
我讓Matilda在我房間裡待著,自己去把宮裡的IT support叫起來,請他開啟伺服器中心的門,把網路重新連線起來。等一切都妥當了,我又匆匆往回走,這時我的手機響了,原來是雲深找我。
她說,她想我。
我又何嘗不想她,此時我連順著陽臺爬進她房間的想法都有。但我卻只能告訴她,我在房間裡,準備休息了 … 我現在正在做的事情牽涉的人眾多,利害關係也極重,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一點風聲,連雲深也不例外。這是我第一次沒跟她講真話。當晚我告訴她的唯一的真話是,我愛她。
一切順利完成,送走Matilda後已是將近早晨五點。我也覺得有些累了,本想躺一會兒,但想著雲深,睡不著。便洗了個澡,然後開啟電視隨意看看,想等著天一亮就去向Ann…Sophie太后請求同意我向雲深的求婚。當翻到比利時國家二臺的時候,我被出現在眼前的畫面驚呆了。
雲深,幾個小時以前還偎在我懷裡乖巧微笑著的雲深,這時衣衫不整地出現在一個陽臺上,和另一個男人抱在一起。解說員眉飛色舞地解說著,Gisèle公主在情人家留宿。
我告訴自己,冷靜,這裡面一定有原因。
我如坐針氈地等她回宮,等她和她祖母談完話再去找她。她卻告訴我,她愛著另一個男人,對我,只是在報復。
她的回答對我猶如五雷轟頂,這不是我熟悉的雲深。但沒有一個女孩子,尤其是一個公主,會拿自己的名譽開玩笑。她會是愛極了那個叫André的男人麼?一年的宮廷生活真會將她改變得面目全非麼?而當她在我面前嬌媚地笑著解開自己的衣釦時,我只覺萬箭攢心樣的痛苦,幾乎要喪失了理智 – 雲深,我美好珍貴的雲深,竟已變得如此輕浮放縱了麼?我寧願她在此刻對我冷若冰霜,那至少還說明她仍堅持著對愛情的忠誠,儘管她愛的人已不再是我。我再無法面對她,只能離去。
但冷靜下來之後,我馬上僱了私家偵探暗中調查,想要確定雲深和André究竟是不是情人。但我調查的所知是,他們平時就非常接近,而且雲深以前就曾單獨去過André的住所,等等等等。所有的資訊都表明他們是情侶。我該死心了。
這時,飛機忽然劇烈地顛簸起來,大概是遇到了氣流。我想起臥室裡的雲深,不禁有些擔心 – 她平時乘機時,一遇到稍長些時間的顛簸便會暈機,不知現在怎樣了。
我快步走到她臥室門前敲了門,她不應。我急了,用力推開門,只見她已經躺在地板上人事不省。我趕緊查了她的心跳脈搏,還好只是暈機暈得厲害了些。我把她抱起來放在床上,然後讓乘務員小姐趕緊拿暈機藥過來。
我坐在床邊,讓她斜靠在我懷裡,然後從乘務員小姐手裡接過藥和水,給她喂下去。她閉著眼睛一陣咳嗆,我撫著她的背心輕拍,卻隱隱觸到了她背上的肋骨。她雖從來都是纖細輕盈的,但除了當年她父母離世之外,還從未瘦到如此地步。讓她如此快速地消瘦的原因應該是André啟程去了印度,而比利時皇室在他的有生之年都不會再讓他入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