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都驀地僵硬了。
沒有疑惑了吧,這個少年,只是女扮男裝,他就是自己心目中的那個少女沒錯。人有相似,但他肯定,這不是。
而是,一模一樣的一個人。
如果是她,為何消失這麼久才出現?為何又單獨出現在自己面前?為何要以這樣的裝扮?為何要用那麼溫暖好看的笑容面對他?為何沒有往日的冰冷口吻而是滿懷期待喜悅?為何她看自己的眼神如此溫柔欣喜?
她絕不可能盡釋前嫌,她如今的動作神態,實在太過自然,根本不像是偽裝。
她,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甚至,沒有叫他的名字,她說,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哪裡不對勁?
他佯裝從容,鎮定平靜,手掌覆上她的纖細肩膀,熟悉的感覺,從身體上的接觸,全部一下子,回來了。
沒錯,是她。
即便跟半年前,有些細微改變,但她還是她,他越看,就越是認定了。
“這麼晚了,你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晃悠?沒有家人嗎?”
軒轅睿安靜地問道,手掌緊了緊,那白衣之下的肌膚,幾乎要燙傷了他的手心。
她挽唇一笑,不假思索,脫口而出。“我有爺爺啊,我可不是沒人要的孤兒。”
那一刻,軒轅睿的表情,又突然變得難看一分。
上官琥珀,爺爺,還要更多的證據嗎?
不需要了。
她的眼底起伏著失落的情緒,有類似眼淚的波光,低垂著眉眼,幽幽地說道:“也不知道為什麼,爺爺和所有人,都好像搬家了呢。我找不到他們,一個人在京城,每一天都渾渾噩噩,恍恍惚惚,還好我又遇到你了,真好。”
很簡單的字眼,很直接的回答,不煽情,不激烈,為何,就讓人的心突然覺得那麼苦澀難過?軒轅睿的眉宇緊皺著,面色凝重複雜,他的手掌從她纖細的肩膀上無聲滑落,無力垂在神色一旁。“遇到我,這麼好嗎?”
“你是個好人。”她凝神一笑,那笑容,似乎足夠讓荒野之地,開出一地鮮花,也足夠讓冰冷的湖水,化解寒冬冷冰。
這個世界,很多人都對自己心儀景從,稱讚他的人品,性情,胸懷,能力,氣度——但,沒有人那麼直接稱讚,他的善良。
好人。這是讚譽,還是諷刺呢?
他笑了笑,笑意卻猝然變冷。“什麼都不瞭解我,甚至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就這麼武斷下了定論?”
“我相信自己的心。”她愣了愣,臉色有些細微的變化,卻是緩緩伸出手去,跟方才一開始一樣,攥住他的衣袖,似乎在等待,他如何對待她,是兇狠甩開她的手,還是
她的眼底,太多的期盼熱情,就像是一把火,足以將他的內心,融化成水。他最終,沒有甩開她的細嫩小手,任由她抓住自己的衣袖,只是彼此短暫沉默著,一言不發的安靜沉斂。
他的預設容許,已然是並不討厭她的動作和回應,她的那雙眼睛,又開始微笑,笑的像是彎彎的月牙,好看極了。
他卻繼續問下去:“找不到親人的話,你又是如何活著?”
她緩緩搖頭,神態有些失魂落魄,似乎已然神遊天外。“我也不知道。”
聞到此處,軒轅睿皺眉,微慍:“怎麼會不知道?”
“是啊,怎麼會不知道,不清楚呢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爺爺已經走掉多少時間了呢我又在這兒多久了呢”她無力地垂著眼眸,已然有些語無倫次的重複。
沒料到她會這麼說,軒轅睿一愕,旋即心痛地緊抱住她。
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怎麼會站在自己的面前?
但今夜,他突然什麼都不想繼續詢問追究下去了。他擁抱著她的嬌小身子,手掌落在她的背脊上,只是停留在那裡,不再滑下。
“丫頭。”
他吟得好慢,好似捨不得讓這兩個字脫離薄唇。
他念得好輕,好似在嘴裡細細咀嚼著這兩個字。
一瞬之間,她想求他再喚一次,用那特有的緩慢嗓音那曾經,讓她的內心,覺得溫暖,不會害怕的嗓音,曾經是她治癒傷口的良藥。
最終,她仍是將這股衝動強忍了下來。
她依靠在軒轅睿的肩膀上,臉上的笑意,饜足了的表情,讓人心安。
那一晚,沒有廝殺,也沒有爭吵,時光無聲地流逝在寂靜街巷口,周遭無人走動,似乎這個角落,已經被人遺忘,沒有任何的紛擾喧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