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收回手起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眸光沉沉地望著跪了一地的太醫,“鈺嬪好不了,你們也別想活著從凌波殿出去。”
“是,是,臣等一定竭盡全力醫治鈺嬪娘娘”幾人連連磕了頭,圍到床邊開始診脈施針。
再之後,屋中便又是壓抑的沉寂。
直到半個時辰之後,孫平上前提醒道,“皇上,還有一刻鐘要在皇極殿聽吏部各位大人小彙報各地一年政績,還要過去嗎?”
夏候徹抿了抿唇,望了望還在被太醫們診治的女人,道,“鈺嬪到底如何了?”
王太醫抬袖拭了拭額頭的冷汗,回道,“這個鈺嬪娘娘現在尚在危險時期,若是能醒過來,便就沒什麼大礙了。”
夏候徹沉默地望著床上的人許久,道,“孫平,擺駕皇極殿。”
“是。”孫平應了應聲,御前行走這些年,他一直都知道,無論後宮裡發生什麼事,都不可能成為這個人不顧前朝的理由。
女人和朝政,他一向把握有度。
“靜芳儀,你同在靜華宮,鈺嬪這裡你就多照應些。”夏候徹一邊起身,由著孫平上前披上黑羽大氅,一邊吩咐道。
“嬪妾遵旨。”蘇妙風應道。
這樣的事,便是他不說,她也會在這裡幫忙。
夏候徹滿意地點了點頭,穿戴整齊後轉身望了望坐在一旁的皇后等人,“你們在這裡留著也幫不上什麼,都各自回宮去吧!”
“是。”胡昭儀等人連忙應道,坐在這裡早就等得不耐煩了,只是礙於聖駕在此,只好暗自忍著。
夏候徹說罷,又望向皇后,目光寒涼,“皇后,賞梅宴是你主張辦的,如今鬧成這般,你還有話說?”
“臣妾未能主理好後宮,臣妾知罪。”皇后連忙跪了下去,自行請罪道。
“最近你也操勞不少,聽說身體也不甚好,宮裡的事都暫時交給皇貴妃主理吧,你好生休養一段。”夏候徹道。
“臣妾遵旨。”皇后並沒有多做辯解,也不可能在這個人面前去爭辯什麼。
她知道,這件事到了如此地步,雖然沒有一點證據指向她,但也不可能完全瞞過這個人的眼睛,只是他沒有證據將她治罪而已。
所以,才藉著這樣的理由,暫時剝奪她主理六宮的權力。
不過,這樣的代價,換到那樣的結果,她也滿意了。
夏候徹望了望她,大步出了凌波殿暖閣,孫平隨之道,“皇上起駕——”
皇后等人跟著到了外室,跪了一地道,“恭送皇上。”
聖駕遠去,皇后扶著墨嫣的手起身,轉身望向傅錦凰,“最近宮中上下,就有勞皇貴妃費心了。”
“為皇上和皇后分憂,是臣妾應當的。”傅錦凰淡笑回道。
皇后抬手招呼墨嫣過來披上鬥蓬,望了望胡昭儀等人,笑語道,“罷了,你們也都各自回去吧,別堵在這裡礙著太醫宮人們伺候鈺嬪。”
說罷,帶著清寧宮的宮人先行離開了。
出了凌波殿,外面正下著小雪,御道之上積有薄雪,路有些滑。
墨嫣扶著皇后,說道,“娘娘小心,雪地路滑。”
皇后側頭望了望凌波殿,嘆息著舉步離開,“是該小心些了。”
她與後宮嬪妃之間的勾心鬥角,皇帝一直心如明鏡,卻也從來不會插手其中,而這一次他竟當著這麼多妃嬪的面讓她暫時放下主理六宮的權力,已經充分讓她認識到另一個可怕的敵人。
蘭妃固然是非除不可的大敵,而凌波殿的這一位,難保不會成為第二個蘭妃,抑或者會成為比蘭妃更要難纏的人物。
這些年,宮裡的妃嬪再得寵的,他也沒有要留下子嗣,如今竟然讓鈺嬪有了這個孩子。
她是利用了鈺嬪來打擊蘭妃,可是皇帝為了這個孩子,為了鈺嬪也當真不顧多年的情份,將蘭妃禁足,這便上她不得不開始小心這個南唐的降臣之女了
皇帝要她生下大夏的第一個皇嗣,且為這個孩子這般痛心緊張,加這一番冤枉了鈺嬪,讓她受了這般大的委屈,可想而知以後他會更加寵愛這個女人。
她能夠這樣除掉第一個孩子,可也難保皇帝不會再讓她有第二個,第三個孩子
這不是因為她嫉妒鈺嬪,而是她不容許任何威脅到她皇后之位的危險存在。
在這寂寂深宮,她知道她無法握住那個男人的心,那麼她便只有緊握住她手中的權力。
自凌波殿回清寧宮還有好一段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