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年紀小,天真以為,生活始終如一的幸福不會改變,終究長大,懂了許多,發現人真複雜,把嘴唇咬到麻木,她哭的一點聲音都沒有,眼淚滾落溼了自己的手指,緊緊攥住舅舅衣服幾乎攥皺的幾根手指。
九點多,巷子裡漆黑了,開著門燈的家家戶戶也關了,所以巷子裡黑的嚇人。
阿年老實的蹲在門口的角落裡,抱著膝蓋。
一動不動的,被黑夜包圍,小小身影。
她跟舅舅說,跟舅媽離婚,娶了這樣一個女人,舅舅你會後悔的。
舅舅不吭聲。
很多人是不撞南牆絕對不回頭,不到黃河心絕對不死,阿年覺得舅舅就是,舅媽的賢惠,難找,外婆總說,我這上輩子不知道積了多少德,這輩子老天爺讓我遇上了這麼個好兒媳。舅舅有時候老實到窩囊的程度,外婆會罵,這兒子傻!舅媽一點不嫌,總說舅舅傻人有傻福。
到頭來,落得被擠兌出門的田地。
聽到聲音,抬頭,已是管止深漸漸走近
他蹲下,“果然是你。”
“怎麼來了?對不起。”阿年低頭,不怕舅舅知道了,既然已經要丟人了,還怕人知道嗎。
“又哭過了。”他問,聲音很輕。
阿年承認,點頭:“跟我舅舅賭氣,我很任性吧,我罵了那個女的,干涉大人的事我知道很不懂事,可我不知道怎麼了,從來沒這麼生氣,這麼多眼淚,風一吹就能哭出來。”
“小小年紀,迎風流淚了?”他調侃。
阿年被逗的笑了出來,搖頭,連哭帶笑的很尷尬難堪。
“外婆睡了?”他問。
“睡了,吃了安眠藥才睡著,沒有我舅媽在身邊,我外婆根本不適應,二十年了,婆媳沒怎麼分開過。”阿年說。
提起來就想哭,是真在乎,長在心上了的人,才會這樣為其難過。
“到巷子外走走。”他說。
阿年點頭,嗯。
白天下過雨,晚上有點涼了,一天都是陰天,這個城市下完雨空氣非常的潮溼。管止深把外套脫下來,給了阿年。
身上瞬間很溫暖,他的體溫,殘留在外套上一片。
“你不冷嗎?”阿年問。
阿年知道,他一定也冷。
他搖頭:“這個舉動,好像能讓人瞬間覺得年輕了十歲。”
阿年無語。
“什麼邏輯,脫下外套就年輕十歲”
他點頭:“不過,脫內褲的感覺,並不年輕。”
“啊?”
“三十幾歲心思成熟了,知道做了就得負責任,謹慎小心的擇偶,找偶的過程讓人滄桑,但對自己一直很負責。”
阿年聽他說“偶”字,笑。
管止深的偶是擇偶的偶,阿年指著自己:“找偶的過程?”她的‘偶’是‘我’的意思那麼多人懂,但阿年敢保證管止深這個死板的,不會玩微博微信的男人,一定不懂‘偶’是‘我’。
他點頭,“嗯,找偶的過程。”
他看阿年,沉默了半晌,說:“行李箱的東西,回去我問問媽,不是我的。阿年,不懂事的年紀是不是叫青春?青春期裡我和別人一樣,犯錯,悔過,不過我的青春稍顯收斂一些,我姐比我大不多,會看著我,我受過爺爺的訓,爺爺代我父親執行關門教子的任務,鞭打出了現在的我。能力上或許是遺傳?從小對數字敏感,對金錢敏感,我奶奶說孫子像她,外孫像老爺子。現在想,當年不懂事的年紀眨眼過去,沒有好了傷疤忘了疼,接觸社會,成人。燒傷之前二十七八歲,其實那個時候我認為我的思想上還沒完全成人。”
“燒傷同一年年末,將二十九歲我來了小鎮。馬上三十歲歲離開小鎮,一年時間,收穫了一個你,只是畫面,沒有真實接觸。三十歲到三十二歲,經歷了治療和康復的過程。二次感染的時候傷很嚴重,轉院上海,第一階段救治許多地方纏著紗布,第二階段復健治療。我可以工作,一個手提,多數時間心情是失落的,我對你說過,我的情緒曾經抑鬱過一段時間,會時常跟我家人發火。”
“我查資料,被資料嚇到,以為真的要三四年才能痊癒,日盼夜盼,兩年,我在上海呆了兩年。這兩年之中,你的老師李秋實陪著我,照顧我。但阿年你應該理解,那種境地下的我對女人毫無感覺。說一句最真實的話,如果在讓我看到傷口其中一塊見好了,和女人脫光了佔我面前露隱私部位,我毫不猶豫選擇看到我的傷口見好,不是每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