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了聲謝,切入正題。“我妻子上個星期去世了,一直瞞著孩子。”
白泥心中一震,可憐的黎高。“對不起,真遺憾。”作為失去妻子的丈夫,黎警官能表現得如此淡然很不容易。
“沒什麼,拖了很久,對她來說也是一種解脫。”黎警官垂著眼睫,“我不知道怎麼跟孩子說,他一直跟我要媽媽,我只說她出差去了很遠的地方,大半年來,就沒敢讓孩子去見媽媽模樣完全變了她自己也說別讓高高見她那副可怕的模樣。”
“我能理解。我能幫上什麼忙嗎?”白泥想他要求見自己而不是陶老師,一定有原因。
“我工作太忙,經常去外地執行任務,平時高高就託給親戚照看。他的性格明顯比同齡人孤僻,可他每次見到我總主動談起你,說你像他媽媽。”
“誒?”白泥感覺臉熱了一下,“是吧,怪不得這孩子平時總愛粘著我。”
“拜託了。”黎警官突然站起身,朝白泥鞠了一躬,“我的兒子,麻煩你多關照一些。在他小小的心裡,你就是他精神的寄託和安慰。
“請您放心好了,這裡的每一個孩子都是我們關照的物件。”白泥連忙也站起來。
黎警官看著白泥,眼底掠過一絲觸痛,視線倉促地別向一旁。
“我想您最好多抽點時間陪陪孩子,父母在或不在身邊對孩子的身心影響很大。工作和家庭總能找到平衡點的。您覺得呢?”
“謝謝白老師的建議,不打擾你工作了。” 黎警官又微微鞠躬,轉身往外走。
白泥送他到樓梯口,他站在臺階上,視線恰好與她平齊,侷促了一會兒,說:“我知道這樣做可能會讓您為難,但是”掏出一隻藍色的錦盒。“一點心意,請務必收下。”
白泥看見錦盒上印製的“寶慶銀樓”字樣立即明白他的意圖了。
“您放心,我會對黎高保持關注,如果您認為非得送點禮物才放心,把你們食堂的肉圓帶點給我解饞吧。聽說武警官兵的伙食很是可口。”
神色拘謹的黎警官面色陡然一鬆,差點笑起來。“一定。”收起錦盒之際,又說,“有你這樣的老師是孩子們的榮幸。”
“這話我愛聽。”白泥淡淡一笑,兩個梨渦在唇角若隱若現。
回到教室,白泥看向黎高的鋪位,看不見這孩子腦袋,只見一床被子亂動。緊挨著他的鋪位上是個女生,撅著嘴一邊揉眼睛一邊嘀咕。白泥徑直走過去,輕輕掀開男孩的被角,湊近他的臉,神神秘秘地說:“有個非常艱鉅的任務,不知道你能不能完成?”
“什麼任務?”男孩眼睛一亮,也學她壓低聲音問。
“五分鐘內看你能不能睡著,能睡著,老師有個很大的獎勵。”
“什麼獎勵?”
“別的小朋友都沒有哦。一個吻。”
男孩立即高興地點點頭,手指著自己的腦門,“要在正中間才行。”
“成交。”
陶樂待白泥走近,輕聲問:“黎帥爸找你什麼事?”
“暫時保密。”白泥端起自己蓬蓬鬆鬆、針腳歪七扭八的編織作品,蹙眉,“看來我是沒指望織出一件像樣的毛衣了。”
“打算送給秦公子當生日禮物?”陶樂促狹地問。
白泥沒吭聲,心中卻想買了一大堆毛線原本是要織件毛衣送給貝超當禮物的,可現在看來沒那個必要了。心裡長長地嘆息,找個好男人比登天還難,唯一找到的那個卻是別人的了。
心,又是一陣刺痛。
這種刺痛在若干個小時後達到了峰值。
進入電影廠不久就聽見身後傳來一個議論聲。“你看見貝老師的訂婚戒指沒有?真沒想到他突然就訂婚了。好傷感啊。”
白泥腳底軟了一下,站住,停了一會兒才能繼續往前走。
天色已晚,但視線並不模糊,可突然間就看不清前方的物體了,一團團濃黑在眼前溢動,跳躍。
不哭,她對自己說,應該祝福他。愛一個人不就是希望對方幸福快樂嗎?既然他得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她傷感個毛啊?
但她還是很難過,聖母可不是她能做得來的。
她太難過了,以至於忙著衝進廁所,直奔水池,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臉並大力擤了通鼻涕。
身後突然傳來慍怒而倉惶的聲音:“白泥,出去!”
男人的聲音?天!是貝超的聲音!
白泥猛地轉身,看見背對著自己的貝超。他好像正在急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