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很多年以後,梁音笛常常會想起那一段過往。她清楚地記得離別那日自己說過的那句話,如同她始終記得那之後不久的a大校慶。如果,自己和陸子謙沒有回去參加那次校慶,後來所有所有的一切是不是會不同。
校慶的邀請信是在梁音笛離開幾天後發到陸子謙手上的。那個時候,他剛剛準備開始新一輪的化療。這原本是他和李成商量好的時間。趁著梁音笛離開的時候開始剩下的療程。不論怎樣,他都不想讓她看到他在化療中痛苦輾轉的模樣。
可是,校慶的邀請信徹底打亂了他的計劃。作為a大醫學院培養出的最優秀的學生之一,他被安排在校慶分論壇上發言。這就幾乎決定了他不可能再拒絕。所以,最終,帶上李成開好的藥,他直接坐飛機又一次回到了*市。梁音笛也在當天趕到了*市。
隔天晚上,夏文丹做東在*市最大的餐館請當年的室友。梁音笛同寢室的四個姐妹除了蘇挽雲也都聚在了一起。
“你們怎麼回事,說好大家都帶家屬過來的。”等到坐下,梁音笛才發現,除了她,夏文丹和白雪竟都是一個人。“別以為我一個在b市,就什麼也不知道了。我早就聽說了,你和你的安哥哥”她指著夏文丹,“你和你的沈哥哥”又指著白雪:“早就雙夙雙飛了,怎麼,還怕我打他們的主意?”
夏文丹和白雪的臉上都閃過一絲不自在,幾乎同時囁嚅著說:“他忙”
梁音笛是何等聰明的人,只這一眼就明白那其中一定另有隱情,也便不再追問,向服務員另要了一碗粥,隨口就轉了話題。
“對了,挽雲呢?我可是畢業以後就沒見過她。今晚她不來麼?”
夏文丹再怔了片刻,才低低地說:“她不在*市了”
“到哪裡去了?你哥不在這邊了?”
“他們離婚大半年了。
“離婚後,挽雲就走了,現在,我們也不知道她在哪裡。”白雪接過夏文丹的話。
“那,你哥哥呢?”梁音笛突然問。
其實,算起來,她總共也就只見過蕭慕天幾次,除了對他卓爾不群的氣質和行動不便的雙腿還有點印象外,其餘的,什麼也記不清了。可是,不知怎麼的,只聽夏文丹和白雪說他和蘇挽雲離婚這件事,她就把他和陸子謙聯絡起來了。她記得最後一次看到蕭慕天是她們畢業前夕。那時,蘇挽雲似乎已答應了嫁給他。那一天下午,他來接蘇挽雲。可是不知怎麼的,蘇挽雲硬是不上車。儘管事隔多年,梁音笛仍清晰地記得當年那個場面。在熙來攘往的校門口,那個一貫優雅從容的男人,費力地搬動著自己的雙腿,在司機的扶持下,把自己挪上一邊的輪椅。好多人駐足在那裡,看著這一幕。而他,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從容地做著這一切,然後,搖動著輪椅拼命地去追那個遠去的背影。梁音笛從不曾瞭解過他,不過,從那一天之後,她一直知道那是一個好人,和他的陸子謙一樣好的男人,一樣願意為所愛的女人付出一切的男人。
“哥哥還在這邊。他一個人住,我和二哥從北京回來有時會去看他。”夏文丹顯然不願意多談這事,只夾了菜往梁音笛和陸子謙碗裡放,“別光顧說話了,多吃菜。你看看你把你們家老陸養成什麼了?好好的一健壯青年硬是讓你減成了‘索馬利亞的饑民’了!”
梁音笛默契地衝陸子謙笑笑,兩人來前就說好了不讓大家知道陸子謙的病,免得那些場面上的噓寒問暖多了,反倒讓人難受。這會兒,她只是不動聲色地把剛剛夏文丹夾到他碗裡的菜夾到自己碗裡,慢騰騰地說:“他啊,最近胃不太好,正將養著呢。我剛給他叫了碗粥”
“你沒事吧?”話還沒說完,桌上另外兩人已經異口同聲地問起來。
“沒啥事,老毛病,養養就好了。”陸子謙笑。
那一晚,四人聊了好些久遠的往事和久遠的人。也不知道觸到了夏文丹哪根神經,她一個人竟喝乾了兩瓶紅酒,到最後,早已是七倒八歪的了。
“白雪,我看她沒法自己回去了,跟她們家老安打個電話吧。”
“沒事兒,我一會兒送她就成。”
“不,不用你們送”夏文丹搖晃著站起,舀起自己的挎包,“嘩啦”一聲倒出了裡面所有的東西,才找到自己的手機。捧著手機按了幾個不知什麼的數字,就聽到她在這邊直著舌頭叫:“程亦鳴,來接我我喝醉了”然後,就頹然倒了下去。
梁音笛還正在思考著這程亦鳴是何方大神還有怎麼找得到這個連地名都沒顧得上說就醉死過去的人時,包房外已經響起了輕輕的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