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噴濺,寧未央仿若置身於萬鬼齊哭的修羅場,那一聲聲淒厲的慘嚎,猶如萬千鋼針一般刺入她的耳鼓,她想捂住耳朵,卻根本抬不起手,她想閉起眼睛,卻發現竟然連眼皮都動不了,所以她只有呆呆的站著,呆呆的看著,看殘軀扭動,看血流成河。她不是沒有殺過人,冰焰教的四位護法,哪一個不是殺人如麻,但她今夜看月風江殺人,才真正明白殺人是甚麼樣子的,原來,默子軒說的對,自己早已是滿手鮮血,再也洗不淨了。
一式回鶴流雲,月風江翩然收劍,獨自立在庭院之中,身上乾乾淨淨,不沾一點血汙。迴轉身子,向她走來。寧未央看著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忽覺咽喉一涼,一把匕首已架在頸上,匕首不住顫抖,一個更為顫抖的聲音道:“你敢再上前一步,我我就殺了她!”聽聲音正是那個白麵莊家,他斷了一手,趁月風江殺人時偷偷溜到寧未央身後,用僅有的左手握住匕首,撲了上來。月風江果然停了腳步,笑了一聲,悠悠然道:“好啊,那你便殺了她罷,也省了我的麻煩。”說著便又邁步向前走來。那白麵男人本以為寧未央是月風江的情人,指望他會投鼠忌器,自己便有機會逃得活命,卻沒想到月風江說出這番話來。眼見他一步步走來,身子更是抖成篩糠一般,未央咽喉之處本就有劍傷,此時被那匕首的利刃來回剮蹭,傷口早已崩開,一道鮮紅的血線順著雪白的頸項緩緩流入領口之中。
月風江仿若未見,淡然道:“既然要殺,還不快快動手!”那莊家面如死灰,心知今夜決計難逃一死,把心一橫,手上用力,匕首便往寧未央頸上割去。
寧未央面臨生死之境,神色淡然,只是想到自己一生驕傲,到頭來卻死在如此齷齪之人手上,心下甚是惋惜。想那月風江費盡周折要帶自己回冰焰教,卻不想如今功虧一簣,要不是他臉上戴著面具,真想看看他此時是何等表情。
面頰之側忽的感到一絲疾風,“噗”的一聲輕響,已經切入頸中的匕首猛然一震,漸漸鬆開,終於“噹啷”一聲掉在地上,緊貼在身後的那又黏又溼的身體也終於不再抖動,僵立片刻,直直倒下。
在那屍體倒地的同時,月風江也已走到寧未央面前,抬起手來,手指輕觸了下她頸上傷口,放在鼻端嗅了嗅,微微一笑,道:“你的血果然和他們的不同。”手指一揮,將她的穴道解開。
寧未央腳下微一踉蹌,退了半步,仍是直直的看著他的眼睛,夜色之下,那雙眼睛如同星辰一樣明亮清冷,寧未央忽的開口道:“為什麼?”月風江不答,只是冷冷看她。“為什麼要殺這麼多的人?”
月風江冷冷一笑,目光霎時冷若寒冰,“為甚麼?這句話從左護法你的嘴裡說出來,真是好笑。清風寨,神刀門,飛龍堂,哪個不是你親手擺平?你殺的人,難道比我少麼?”寧未央腳下不住後退,月風江步步向前,直到後背抵住堅硬的樹幹,額頭之上,冷汗密密的滲了出來,眼前刀光劍影,一片血紅,清風寨,神刀門,飛龍堂自己殺的人,又豈止區區這些?眼前驀然出現默子軒決絕的目光,“你心機深沉,滿手鮮血,又教我如何原諒?如何原諒?”
“啊——”寧未央猛的雙手抱頭,尖叫出聲:“不是,我不是,不是的啊!”身子沿著樹幹慢慢滑下,坐在地上。月風江冷眼看著她痛苦萬狀,握住她手臂,將她從地上拽了起來,“寧未央,你我根本就是同一種人,一樣都是嗜殺成性,滿身血腥,寧未央,你明白了麼?”
寧未央眼中淚水不住流下,掙扎道:“我不是!你胡說!你是魔鬼,我不是!不是!”
月風江看著她,忽的輕輕嘆了口氣,“從你踏入冰焰教的那刻,就已註定是一條不歸路。”頓了一頓,淡淡的道:“你若再哭鬧,信不信我就此折返,當著你面踏平風雷堡?”寧未央身子一震,果然漸漸止住哭聲。
月風江看了她一眼,道:“走罷。順便再告訴你一句,天人賭坊欺男霸女,逼死人命之事多如過江之鯽。”說罷頭也不回的出了天人賭坊,隨手從身上摸出一個物事向後一丟,那院落之內頓時竄起幾簇火苗,轉瞬便燃起熊熊大火。
本文來源於: 相逢一笑劫緣了【一】
路途再長,也終有走完的一天。當站在那漆黑的地宮門口之時,寧未央終是感到了害怕。月風江看了她一眼,道:“進去吧。”
洞口當值之人見到月風江,齊身行禮,口中道:“屬下等參見右護法大人。”對於寧未央,便都如同沒看到一般。寧未央心中明白,只怕自己在他們眼中已與死人無異。
桃夭殿外,肅然無聲,月風江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