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有工長長的嘆了口氣,向著後面的船之高喊道:“蒲協統有令,把投水的那家人救起來。”
不僅僅是蒲觀水所在的船隻上站滿了看熱鬧計程車兵,後面的船隻上也同樣站滿了看熱鬧計程車兵。巴有工喊完,後面船隻已經過了投水那家人的地方,他們就繼續往後喊,在更後面的幾條船上,已經有士兵拿出了撓鉤,在水中一通亂撈,終於把那家人給救了上來。
過了一陣,後面的船隻喊話過來,那家人溺水不久,都給救了過來。沒有死人。蒲觀水臉色鐵青的聽完這個訊息,長長的呼了口氣,就準備回船艙。卻又突然間想起一事,他轉回頭來,對巴有工說道:“如果再見到有投水的,就救起來。帶上走。”
巴有工聽到這個命令,臉色也有點變了,“大人,咱們要把他們帶到哪裡去?您要是真的想救他們,就得把他們帶回安慶去。您若是就地安置他們,各地的官府也不會把這些人當回事。您前腳走,只怕當地官府後腳就把他們扔出去了。這些人還是個死。您救這麼一路人,其實也沒有能真的救了他們性命。而且各地官府反倒會怨您多事。這是何必呢?”
蒲觀水沒有立刻回答,他閉上了眼睛,片刻後卻又睜開。他知道巴有工說的沒錯,這麼簡單的救命,真的是救得一時,救不了一世。
這位青年的協統的胸口起伏著,臉色陰沉的如同雷雨前的濃重烏雲。“帶他們到鳳臺縣去。鳳臺縣那邊已經說了要派船來接我們。咱們且擠擠,等那邊的船和咱們匯合,咱們就把人放到那邊的船上。”
“鳳臺縣?這次大水,鳳臺縣就在中心。這水災外圍尚且如此,憑什麼他們就沒事。”巴有工已經被蒲觀水的“胡鬧”氣著了,言語之間已經很是不滿。
“我一個朋友在鳳臺縣,我信他。他說鳳臺縣沒事。”蒲觀水答道。
聽到這話,巴有工也氣急了。巴有工是安徽新軍的老軍官,但是一直沒遇到什麼提拔,蒲觀水到了安徽新軍之後,就大力扶植技術兵種,炮兵,測繪兵都是蒲觀水重點扶植的物件。而這些兵種卻不怎麼能入了安徽新軍其他長官的法眼,所以巴有工這才投到了蒲觀水門下來。看到年輕的協統說起了“胡話”,巴有工也氣不打一處來。他大聲說道:“蒲大人,這一路之上咱們最少得救二三百人。且不說這船能不能載下這些人。您那朋友家能有多少餘糧?能讓二三百人吃到明年夏收!而且您的朋友請您過去,只怕要靠您給他幫忙。他,他只怕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蒲觀水沒有生氣,他目光沉靜的看著巴有工,“巴管帶,我那朋友說了,整個鳳臺縣幾萬百姓都沒事”
“他這就是胡說!”巴有工完全沒有了耐心,直接打斷了蒲觀水的話。
“我那朋友管著鳳臺縣呢,他既然說沒事。那就肯定沒事。按我說的,見到投水的,就給我救起來。”蒲觀水也不願意再多說什麼,說完這些之後,直接回了船艙。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蒲觀水只覺得腦子裡面一片混亂。他左肘支在桌子上,左手按在額頭上。溫熱的鼻息輕輕吹拂著手掌的邊緣。方才巴有工的話在蒲觀水腦海中迴響起來。
“大人,您救得了他們一時,救不了他們一世。”
“大人,您的朋友只怕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鳳臺縣就在水災中心,脾功能什麼他們就沒事!”
這些話決不是巴有工在搪塞,蒲觀水很清楚這點。他煩躁的用手掌在臉上抹了一把。是啊,水災邊緣地區已經如此恐怖,位於中心的鳳臺縣憑什麼就能安然無恙。蒲觀水雖然非常欣賞陳克,但是陳克也只是一個凡人,他憑什就能讓鳳臺縣全縣安然無恙?難道陳克是在騙自己麼?
沒見到這次全家投河之前,蒲觀水其實對於水災的嚴重程度沒有什麼認識。其實他本來也不關心這件事。僅僅離開安慶沒多遠,已經糟糕到這個程度。陳克說的話裡面絲毫沒有透露鳳臺縣的災情,只怕真實情況與陳克所說相差甚遠。蒲觀水知道陳克這次也有過救災的準備,也要了公文。但是蒲觀水並不相信陳克真的能幹出什麼太大的事情。如果這樣的話,只怕巴有工所說的還真的很有可能。
懷疑陳克的心思一起,各種設想就紛紛出籠。可在這眾多的懷疑當中,陳克與蒲觀水相交的回憶卻也不斷的浮現。那個能和蒲觀水深談軍事發展的陳克,那個揮灑間就寫下《北洋新軍在前進》曲子的陳克,那個帶領著保險團的骨幹前往安慶接受軍事訓練的陳克。在與陳克的交道中,陳克總是謹慎謙虛,有擔當。絕非一個大話欺人的狂徒。而陳克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