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以後的陸地行軍作指引。被泡死的不僅僅是那些淹沒在水面下的矮小植物,就連樹木經過兩個月的浸泡,也都無法倖免。水退之後,失去浮力支撐後,樹根扎的不深的樹木已經在這爛泥塘中倒下了。那些勉強能夠維持不倒的也歪歪斜斜。何足道用力推了面前的大樹一把,這株榆樹立得還算直,但是何足道這個比較瘦弱的青年已經讓它歪了過去,樹根從泥漿中露了出來,何足道連忙跳開來去。他和同志們眼睜睜看著樹轟然倒在泥水中,形容大樹的習慣用語是“根深葉茂”,而翻露出來的樹根並沒有多大,本該結實的根部如同蘿蔔一樣呈現白生生的顏色,手指一掐,脆生生的應手而斷。樹根竟然都被泡成這樣,這樣的土地還怎麼耕種呢?
何足道到了安徽之後,要麼就在縣城,要麼就在船上,還沒有到過鄉下。所以得知了嶽張集的地主揚言要對保險團的糧食下手的訊息,他很是氣憤,又覺得那個名叫張有良的地主實在是過於狂妄了。但是親眼看到這樣的土地,他至少能夠理解為什麼陳克對於地主煽動百姓的擔憂。
放眼四望,在目力可及的地方,根本沒有什麼人煙。所能看到的都是沼澤。一行人都是二連的軍事骨幹,嶽張集距離縣城不過幾十里路,以大家的行軍能力,現在就該到了。結果走了一上午,縣城早就看不到了。而距離縣城幾十裡地的嶽張集更是根本看不到。天地間剩下的就是這彷彿無窮無盡的沼澤。如同開天闢地以來,這沼澤已經在這裡永恆存在了一般。
頭上太陽曬,腳下水汽蒸,何足道反倒覺得口乾舌燥。他從改裝成泥撬的船上拿了一個竹筒,拽下木塞,大口的灌了一氣。別看四出是水,但這些水別說喝了,單單就是聞聞味道,那種腥氣就讓人十分難受。所以竹筒裡面的“自來水”此時顯得如此的甘冽。看著滾成“泥猴子”一樣的何足道開始喝水,與何足道一樣如同“泥猴子”的其他同志們也紛紛圍過來取水來喝。
陳克說過“水源汙染問題”,如果要在這裡恢復生產,且不說這爛泥塘怎麼處理,光是人員的飲水就是一個大問題。打井是想都別想,用水只能靠外面運進來。如果沒有陳克在縣城那邊搞起來的自來水廠,何足道想象不出在這綿延的爛泥塘裡面該怎麼生存。有人民黨手下近千號的保險團,再加上組織起了保險團數千的家屬,這股子力量可謂“人多勢眾”。但是一個縣城能有多少人呢?其他地方的農民數量更多,當幾萬,甚至幾十萬百姓來尋找糧食的時候,這幾千人能頂什麼用?
僅僅是一上午的跋涉,何足道就確定了一件事,這種非常時期,嶽張集這種試圖挑頭的勢力必須剪除才行。
“政委,就這麼一個走法,萬一晚上到不了怎麼辦?這船上能睡下咱們幾個麼?”一個戰士放下竹筒問道。
“白天走不到,咱們就連夜走。說什麼明天天亮之前都要趕到嶽張集。”何足道根本就沒有想休息的意思。
在這種沼澤中行軍,體力消耗極大。幾個同志聽何足道這麼說,都覺得有些過於苛刻了。“政委,不是咱們不盡力。這地方可也太難走了。”
何足道能夠理解同志們的想法,他把竹筒放回船中,這才說道:“如果不是因為難走,為什麼要讓咱們來走?不就是因為相信咱們一定能夠達成目標麼?咱們不是為了自己走,咱們背後幾千人都等著咱們回報好訊息呢。這麼點苦都吃不下,咱們對得起背後的那些鄉親們麼?”
聽何足道這麼說,大家也都不吭聲了。小分隊裡面就有嶽張集的人,都是水災中被張有良擋在圍子外面的普通百姓,如果不是被人民黨連同他們的家人一起給帶回縣城,只怕現在他們屍骨都找不到了吧。但是畢竟同志們都沒有走過這樣的路,說實在的,如果不是人民黨的營救,這裡面不少人甚至都沒有到過幾十里外的縣城。更不用說跟著保險團到幾百裡外去運糧食。對於這些幾個月前還是普通農民的戰士來說,這就是想象之外,甚至連聽都沒聽說過的事情了。
戰士們都很純樸,既然人民黨能救他們,加入之後就有飯吃,甚至能夠給自己家人足夠的口糧。這些人為了活命就肯給人民黨賣命。既然在大家心目中威望極高的何足道親自帶隊,大家倒也就認了。
看大家被說服了,何足道接著說道:“那麼我們先開會討論一下,就今天上午咱們見到的,哪些地方比較好走,下午的時候能夠快一些,少費些力氣去探路。”
與何足道他們相比,走水路華雄茂與宇文拔都就輕鬆不少。此時他們的船已經到了目的地。嶽張集的一個“碼頭”附近。遠遠就看到一個高大的土圍子聳立在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