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有人見到這車空著,就要常四爺拉他去簋街。常四爺笑道:“這位爺,不是我不拉您。我這跑了一晌午了,現在餓的夠嗆。我這就是拉了您,我這也跑不動,只是耽誤了您的事兒。這位爺,您還是坐別人的車吧。”
那位主顧聽口音是個江蘇人,見常四爺如此爽快,倒是對常四爺來了興趣。他跟著常四爺又進了茶館頭裡,這才問道:“你何時能吃完?”
常四爺對上門的顧客也不欺瞞,他爽朗的笑道:“這爛肉面上的快,不過我吃完了得歇會。這位爺,沒有小半個時辰只怕是走不了。”
“爛肉面?”這位顧客沒聽說過這名字。正說話間,一大碗爛肉面已經被夥計端上來了。這就是一大碗粗麵條,上頭澆了肉滷和青菜。此時是中午,肉滷早就備好,麵條下的快。轉眼就好。這聞起來很香。
客戶立時來了胃口,他對夥計說道:“給我也來一碗。”
王利發雖然對剛才過去的革命黨很感興趣,不過他絕對不會把自己的生意給扔下而跑去看熱鬧。再也瞅不見那革命黨的背影,他這才拐回屋裡頭對老主顧常四爺說道:“常四爺,這年頭連革命黨都這麼大搖大擺的上街了。卻也沒人管。”
常四爺嘆口氣,“這大清朝啊”說到這裡,他呼嚕呼嚕的吃了幾口面,又對著夥計喊道,“夥計,再給我半張餅。把我存在這裡的酒拿來。”
說完常四爺繼續呼嚕呼嚕的吃麵。
“常四爺,您說這大清朝怎麼了?”王利發雖然膽小,不過現在革命黨光天化日下在京城這麼折騰都沒人管,他也忍不住問道。
“這大清朝看來是頂不住了。現在京城裡頭的旗人逃的剩了幾個?有錢的都往天津跑。沒錢的飯都吃不上。這幾天到我家想借點米麵的快把我家門都給踩塌了。都是一個旗的,我也不能不給啊。這些天拉的車等於是都給他們拉了。”常四爺鬱悶的說完,拿起夥計送過來的酒瓶,拔開塞子喝了一口,又拿起半張大餅低頭猛啃。
王利發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旗人的慘狀他見到不少。原來不少人是跟著各個王府混口飯吃,有些乾脆是吃皇城裡頭扔出來的吃不完的剩飯。現在所有來源統統斷了,他們既不懂怎麼幹活,又不肯幹活。混到賣兒賣女的也不是一個兩個。
見熟客常四爺埋頭吃飯,可以往的那麼多老顧客已經銷聲匿跡,王利發忍不住說了一句,“這沒了旗人的北京還是北京麼?”
江蘇口音的客人本來一直在靜靜的吃麵,聽到這話,他停住了筷子抬頭說道:“北京城建成的頭幾百年,這裡頭哪裡有一個旗人啊?沒了旗人這北京還是北京。”
這話聲音可不小,屋裡頭不少人都聽得清楚,已經有好幾個人扭頭看了過來。王利發本來就膽小,這次談論國事也是裝起了膽子的。見這位客人這麼激動,他連忙說道:“這位爺,是我說的不對。您慢慢吃,慢慢吃。”說完,王利發一溜煙的回到了櫃檯後面算賬去了。
汪精衛並不知道自己方才經過的大茶館裡頭髮生了這樣的故事。一面坦坦蕩蕩的自報家門,一面高呼各種反清口號。到了前面的街角,汪精衛見圍觀的人甚多,他乾脆登上旁邊的一處臺階,開始發表演講。“於今之時,全國上下皆盼共和,何有小丑竟再為一腐朽君王張目耶!”
這是孫中山的文稿,汪精衛自己也是才子,稍微填減一下就修飾的慷慨激昂。文稿大意就是推翻滿清,締造共和。這是同盟會,或者說孫中山的一貫立場。他能被稱為革命先行者,就是因為他夠堅定。孫中山一直有一個特點,就是是重要擠到聚光燈的中心去。歷次的革命無不如此。哪怕是被人當作傀儡和小丑架出來,他也從不拒絕。一個人如果態度堅定,又在清末這個你方唱罷我登場的大時代中頻頻出現在矛盾中心,他本人就成了一面旗幟,一種象徵。
陳克對孫中山的抗拒也並不全是因為孫中山糟糕的私德或者是因為孫中山為了得到支援到處出賣中國主權的行徑。孫中山這種意志頑強的人實在是讓陳克有些沒辦法處理。陳克只能選擇完全拒絕與孫中山接觸。人民黨內部事務堆積如山,陳克實在是沒時間沒精力處理這些討厭的外部事物。
但是對孫中山來說,當前的立憲會議可是一件決定中國命運的關鍵大事。這時代裡頭,90%以上的“革命黨”追求的都是立憲。最早的同盟會大會,一屋子七八十人,孫中山認識的只有十幾個。而這七八十人裡頭,追求立憲的佔了絕大多數。發誓一定要推翻滿清的只有七八個而已。這還是比較激進的“革命黨”。
在之後的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