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坐。”陳克揮了揮手。所有同志都落座最後,陳克瞅了瞅大家異樣的神色,他笑道,“看來我是錯過什麼事情啊。”
尚遠把方才討論的事情簡單的介紹了一下,在最後,他說道:“陳主席,聽不少同志說,這個破產是個普遍現象。而且破產的地主士紳貌似對咱們很有恨意。”
“奪人財路勝過殺人父母,這種恨意很正常麼。”陳克笑道。
“陳主席,現在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個程度,我是認為咱們得把這種事情安排在計劃當中才行。”李壽顯說道,“這個矛盾已經越來越突出。”
“私營經濟破產,從經濟執行的規律上看,這是很正常的。”陳克說道,“我先問個問題,他們為什麼會破產?”
立刻有同志答道,“陳主席,你直說吧。討論太多,很容易發懵。”
“容易發懵。呵呵。”陳克乾笑幾聲,“好吧,我就來說說。”
現在的私營企業絕大多數都是在糧食加工這個產業上,磨坊、油料加工是這些私營作坊的主力,人民黨在糧食生產上的管制直接把他們切斷了他們的原材料來源,加上合作社興辦了相同的工廠,這些作坊破產一點都不意外。
簡單的說明白了道理,陳克接著說道:“我先說清,政策大方向制定的時候,的確並沒有任何針對這些私營企業的考慮。他們破產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咱們人民黨扭曲了供需。”
歷史上斯大林的經濟政策,包括後來新中國的初期,包括大蕭條之後自由競爭的資本主義制度遇到了根本無法解決的問題之後,扭曲供需就是最基本的政策之一。如果用更加文雅的詞彙來形容,也可以稱為“工業反哺農業”。
如果是單純的為了盈利的話,工業品價格會高到離譜的程度。例如陳克上學時候,政治書上經常談起的“農業品與工業品的不平等交換”。拉美國家出口幾噸香蕉,換了一部半導體收音機。後來隨著中國工業品在全世界攻城略地,這種說法在中國就逐漸消失了。隨之興起的新說法則是,“外國資本透過操縱大宗商品貿易的價格,從中國玩命的榨取錢財。”對於巴西淡水河公司還有澳大利亞的力拓公司提高鐵礦價格的事情,成了資本家掠奪中國財富的罪惡例證。
工業反哺的核心就是,透過壓低重工業化生產出來的生產工具價格,幾乎是不計成本的擴大銷售範圍,短期內就讓生產領域中成本快速降低,生產效率快速提高。能夠提供重工業投資的,無疑就只有政府旗下的國有企業。例如在根據地,人民黨領導的政府義不容辭的承擔起了這個任務。
在根據地裡頭,鐵農具的價格只有根據地外面不到兩成的價格。按照正常的貿易模式,消費者是“價高者得”。但是根據地就能夠放著眼看著的利潤不賺,最優先保障根據地群眾能夠買到而且使用這些鐵質農具。這就是扭曲供需的標準案例。
“私營企業很明顯不在咱們扭曲供需的照顧範圍之內,他們當然維持不下去了。”陳克最後拿出了一個總結。
“那麼這種扭曲供需的政策會維持多久?”李壽顯問,得到了這樣理論性的解釋之後,他的眼睛裡面閃閃發亮。
“最理想的狀態是這樣的,隨著生產力的發展,生產成本迅速降低,最後的市場銷售價格已經與扭曲之後的價格相同。那時候徹底放開價格,私營企業也好,國營企業也好,都一起自由競爭。”陳克答道。
“那得多久?”
“那中間得完成什麼樣的過程?”
幾乎是同時,徐元山與李壽顯同時問道。
這兩個問句極大的體現出了發問者的個人素質,陳克沒有急著回答,而是仔細的看了看兩位同志。徐元山畢竟不是一般人,陳克這麼一停頓,他已經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徐元山立刻改口,“那中間得完成什麼樣的過程?”
尚遠心中很是讚歎,徐元山一直在後勤部門,見識上比不了李壽顯是很正常的,可是徐元山絕不固執己見,知錯就改的這種上進,也已經很不得了。掃視了其他同志一圈,有些同志臉上流露出來的是對徐元山的讚許,有些同志臉上卻是一種嘲諷的神色。還有些根本就沒有明白髮生了什麼。
寬於待人,嚴於律己。這是人民黨一直宣傳的作風,但是這種態度本來就是自身素質的一種體現,徐元山並不覺得自己改口有什麼丟人的。這是因為徐元山根本就不認為說錯了話與“體面”或者“可恥”有什麼關係。所以態度極為端正的李壽顯固然很值得器重,但是同樣態度端正,只是認識不足的徐元山,至少在現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