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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壁上的緣故,泥土浸入了纖維之中,不停滴落著不知是血還是脂肪的東西。因此,小鹿的形狀看來就像是被截斷了一半的石燈籠,帶著幾分陰森的色調。

十四郎用右眼看著飛濺的脂肪。他的額頭上斜扎著一條繃帶,隔著那頭小鹿,與阿藏、喜惣、瀧人和躺著的時江面對面坐著。松柴的火突然騰了起來,整間屋子被火光染成了古銅色。黑暗之中,閃現著阿藏染過的頭髮和舔舌的喜惣那張血盆大口,小鹿的身體因受熱而漸漸膨脹,食道中散發出一股令人難以忍受的臭味,兩條鹿腿間變得透亮,垂下了分不清究竟是何物的臟腑。看到這影像,十四郎平緩地轉動著鐵弓。

“喂,吃塊肝吧。看樣子熟了。聽說這東西對那種病最好了。”他衝著時江說道。時江只瞟他一眼,並未答話。她的目光中看不到半點意識,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夢裡,感覺就像是連話也說不出來了一樣。過了一會兒,屋裡飄蕩起一股皮毛烤焦的氣味,毛皮被火烤得緊縮起來的聲音打破了寂靜。時江突然扭動著身子,尖聲叫嚷起來。

“你這話的意思,是想讓我吃稚市的身子嗎?這頭小鹿的形狀,簡直就和那孩子的身體一模一樣。與其就這樣腐爛下去,倒不如干脆橫下一條心,就像這樣給烤了得了。這樣一來,烏鴉就不會再來啄食,而那些山貓屍蟲之類的也不會接近了。大哥,吃這塊肝有啥意思呢?”

每當從什麼形狀上聯想起那東西時,時江就時常會這樣,把心中的痛楚給說出來。儘管此時她嘴上這麼說,但腦海中似乎卻又想著一些別的事情。她的嘴裡不停唸叨著各種鳥獸的名字,之後又連連搖頭,似乎是摸索著什麼。這時,阿藏張開牙齒已經掉光的嘴,打算用話語鎮住時江。

“話雖如此,但你嚐嚐又不會有損失。聽說小鹿的眼珠也挺不錯的。時江,你就別在那裡瞎鬧騰了。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遲早一天這個家還會東山再起。”

“好了,別把那些噁心的東西拿出來了。”時江高嚷著蓋過了母親的話,肩頭隨著抽泣不停震顫,“不過想一想的話,如果稚市沒有出生的話,我們或許就不必受這樣的苦了。聽說那種病剛開始時,肌膚的顏色會變得像寒天一樣通瑩透亮。之後會不明緣故地感覺麻痺,這種麻痺感會在體內四處遊走,之前所看的血管的血,會奇怪地變得黝黑。而等到麻痺感停在某一處時,那裡就會混濁得像白斑一樣。但如果並不知道的話——搞不好或許直到臨死都沒出現,或者是這樣不知何時已然到來——心裡自暴自棄,想著要來就來好了,再或者出現特殊情況,終其一生也沒有到來——這種讓人心裡沒譜兒,自己勸慰自己的生活大哥,不如你就橫下一條心,死掉得了——對,死是死不了的,這一點我也一樣。只要它在,心中就會湧起惡意的想法,如果到死都還沒來的話,那就在臨死之際高聲嘲笑那種病”

說到這裡,時江的聲音漸漸變低,最後徹底消失。但她的這番話,在四個人的耳中聽來卻又各有深意。母親阿藏心中想著餘生,倒也沒受到太大沖擊;瀧人卻大張著嘴,看著眼前的這場猴戲——她心裡一定很想捧腹大笑,好好嘲笑一下他們這種滑稽的恐懼;而十四郎和喜惣對時江的悲嘆根本就充耳不聞,徑自爭搶著各自該分得的鹿肉。十四郎要把沾到泥土的那一側分給喜惣,喜惣也寸步不讓,想要完好的那一側。看見兩人的唾沫星子不停飛濺到烤熱的小鹿上,母親阿藏小心翼翼地提起了另外的話題,想把兩人的注意力給轉移開。

“爭來爭去,真夠丟人的。還是小鹿的眼珠子好。要是有的話,喜惣你就快點去拿來吧。”

“哪兒去找那種東西。”喜惣轉過白痴特有的那種毫無表情的臉來,這種新的想法,讓他把剛才的那番爭吵忘到了九霄雲外。他再次轉動起串著小鹿的鐵棍。

“從一開始就沒有,估計是讓烏鴉給啄去了吧。”

“不對,是角鷹。那傢伙最貪吃了。但話說回來,這一半怎麼說都不會給你的。首先,那捕獸夾是我設的。”除了食慾之外,就再無其他生活目的的十四郎非教白痴弟弟讓步不可。

“什麼?角鷹”時江發出了之前從未有過的尖銳聲音。但她的動作卻全無氣力,只呆呆盯著小鹿的脖頸。

“又不能拿來吃,你管它是角鷹還是禿鷲。時江,你腦子裡到底都在想些什麼啊?”十四郎看她的樣子有些奇怪,反問了一句。

只見時江臉上露出嘲諷般的笑容,說道:“不,沒什麼。只不過大哥你說過你要小鹿沒傷到的那一側,所以我就想說,不管其他人再怎麼垂涎,都是不可能得到的了。不,仔細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