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白天工作時曬紅的,那麼戴著項鍊的部分,應該會有白色的痕跡。還有,從項鍊的形狀來看,你應該不是為了時髦才戴項鍊,而是因為你的信仰,所以你一定會隨時——除了游泳時怕弄丟以外——戴著它。
“另外,在這個仍有點寒冷的時期,法國人若要度假,除了尼斯,也沒有其他可能。再來就是像你這麼注重外表,指尖為何會有黑色的油汙?而且你白色巴拿馬草帽的帽沿上也沾有一些同樣的汙垢。一般來說,提到黑油,會先想到的修理車輛引擎。而你的手髒髒的,是因為你根本沒有時間好好地清洗。因為卡在指甲裡面的油汙,是很難洗掉的。
“把以上幾點綜合起來,就能分析出你可能是從度假處慌忙趕回巴黎,出席這場記者會。車子拋錨、把引擎蓋開啟修理車子,應該是在你返回巴黎途中發生的吧?巴拿馬草帽上的汙垢和你沒有時間換裝這兩點,就是最明顯的證據。
“以上這些都只是透過一些觀察而簡單匯出的結論,並不是什麼魔術或是神通力量。這是具有邏輯性的推理。這樣你清楚了嗎,佈雷傑克先生?”
蘭子這段一氣呵成的發言,是一場最佳示範。所有對她能力抱持懷疑心態的記者,也全認同她那犀利的頭腦。
“二他階堂小姐,你是怎麼知道佈雷傑克先生有戀人呢?”一位看起來很高興的年輕女記者問,而其他記者也在一旁竊笑。
蘭子一派輕鬆地說:“請看他的手。佈雷傑克先生沒有戴結婚戒指。像他這麼注重外表的單身男性,怎麼可能獨自去尼斯度假?不過,就算是我,也不知道他的戀人是女性還是男性。”會場頓時發出一陣爆笑,佈雷傑克先生則發出哀嚎聲,臉也紅了起來。
笑聲告一段落後,又有人提出問題,“二階堂小姐,你有特別尊敬的人嗎?”
針對這個問題,蘭子也巧妙地回應。“這個嘛其實,我不太喜歡傲慢自大的福爾摩斯。比較起來,我更喜歡充滿知性、纖細、有愛國心、有勇氣、行動派的亞森·羅蘋。他是我從小就很憧憬的人。”
“也就是說,比起英國人,你更喜歡法國人?”
“是的。至少在法國的這段期間。”
蘭子的幽默再度讓笑聲包圍全場。在藍色眼睛裡,身為東方人的蘭子似乎非常可愛。年輕的她挺身面對壞人與犯罪,從事偵探的工作,與其說這令他們驚訝,還不如說令他們更感到有趣!之後的提問都充滿善意。某個記者還問到蘭子最喜歡的書籍。
“左拉、雨果、巴爾札克、莎岡、波娃,以及凡爾納的書,我都讀過。不過我最喜歡的是莫里斯·盧布朗和大仲馬還有馬凱,我也蠻喜歡的。”
這個笑話也獲得了好評。所謂的馬凱,據說是大仲馬在撰寫歷史小說時,替大仲馬蒐集資料的助手,他經常替大仲馬打草稿。
“二階堂小姐,你有男朋友嗎?”一名年約三十歲,痩痩的女記者問。
“我有很多男性朋友,不過並沒有特定的男朋友。很遺憾,日本並沒有亞蘭·德倫,也沒有尚·嘉賓。”蘭子如此回答的同時,也投以優雅的微笑,而記者們則再度鬨堂大笑。
蘭子在記者會上的所有發言佔滿當天傍晚的電視新聞,以及翌日的報紙版面,成為巴黎人的最新話題。
2
即使如此,我觀察到法國人對蘭子的態度和反應真的很有趣。基本上,他們是分不出日本人、中國人和韓國人——其他的西方人大概也一樣。對他們來說,我們通通都是東方人。而有點概念的人,也還依舊認為日本是武士國家,男人都盤著髮髻,身上佩帶武士刀;而女人則全是穿著和服,服侍男人的藝伎。
以往我們在日本時,若在路上看到外國人,總會因為奇特,忍不住地直盯著對方看——即使明明知道這樣不禮貌。但是現在立場卻反過來,我們變成大家的注目焦點。這也表示,我們總是在人前活動。
蘭子的容貌和瀟灑的態度,粉碎了法國人無知的主觀看法。最初他們認為蘭子只是東洋偏僻小國的年輕女孩——不過是警視廳副總監的女兒——到法國的目的只是遊山玩水。但是她那落落大方的言行舉止以及一流的知性,讓他們不由得對她以及所有的日本人的印象大大改觀。
還有一點相當有趣,就是蘭子本身的改變。這一、兩年來,她把她那頭自豪的鬈髮染成金色或其他顏色,但是在決定要來法國後,她便突然把頭髮染回黑色。我問她為何這麼做,她的理由是——這樣法國人才喜歡。
“蘭子,你竟然會在意別人的眼光?真是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