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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羅蘭德在克來伯廣場遇到一對正在遛狗的老夫婦,那是他家附近經營五金行的鄰居。他停了下來,脫下帽子,禮貌地問候:

“早安,馬畢先生、馬畢夫人。”

“啊,早安。”

“早安,羅蘭德先生,今天真是好天氣。”

馬畢夫婦是一對非常開朗的夫妻,兩人的頭髮都白得有如阿爾卑斯山上的白雪。瘦瘦的馬畢先生曾在戰爭中負傷,右腳微跛。相較之下,馬畢夫人顯得比較豐腴,工作熱心且正直,他們也是典型的亞爾薩斯人。

那隻小型犬輕聲吠叫,羅蘭德也朝那隻梗犬打了聲招呼,它就與它的名字“波特斯”一樣,是隻勇敢的小動物,羅蘭德從小就喜歡動物。

與老夫婦道別後,羅蘭德繼續往前走。

亞爾薩斯的史特拉斯堡位在法國北側,隔萊茵河與德國為鄰,這塊土地與內側的洛林區都曾是德法兩國利己主義之下的犧牲品。基於地理、軍事等眾多因素,兩國間爭端不斷,造成有些土地割讓給德國,有些地方併入法國領土、而居於其上的人們則飽受歸屬屢屢變更的悲慘滋味。

在發生兩次世界大戰的這個世紀裡,亞爾薩斯曾是德國領地,也曾是法國領土,或是從屬其中一國的自治區,身份不斷變更,但可悲的是,亞爾薩斯從來無法成為獨立的亞爾薩斯。

結果,受迫害、被虐待的都是亞爾薩斯人。他們一直為自治而戰,但在兩大國猛烈的合併政策下,亞爾薩斯這塊土地仍是慘遭蹂躪,財富、母語與信仰都被剝奪了,這些人身、物質上的殘害,比起法國的三十年戰爭或許有過之而無不及。

第二次世界大戰後,得到解放的亞爾薩斯成為法國領土,政局乍看之下已恢復穩定,但其實多數的亞爾薩斯人內心仍期望能獨立。羅蘭德並非好戰的亞爾薩斯人,但在心底深處,他也以身為這個民族的一分子而自豪。

羅蘭德赴巴黎求學是二十歲的事。一開始,聽到他講亞爾薩斯語的法國友人都不掩輕蔑地嘲笑說:“聽起來真像塞爾特語。”當然,亞爾薩斯語並不屬於塞爾特語系,而是日耳曼語系的方言,而羅蘭德為了得到他們的認同,可說費盡了苦心。然而,就算亞爾薩斯屬於法國領土,但法國人對亞爾薩斯的無知、不解與偏見仍是根深蒂固。羅蘭德曾憤慨地想,既然如此,成為德國領土或許還好得多吧!

對亞爾薩斯與其上的人們來說,所有事物都具有雙重性質。亞爾薩斯這塊土地既屬於德國,也屬於法國;亞爾薩斯人既是德國人,也是法國人;就連文化、社會、經濟、歷史都有德國派與法國派。至於種族、信仰,以及獨特性又如何?例如宗教,從前以新教徒居多,在被法國佔領的期間,許多人卻被迫改信天主教。

這種差別在戰時更為顯著。德國人罵他們是“法國混蛋,背叛者”,法國人則痛批他們是“普魯士人,特務走狗”。羅蘭德父親那一代的人,小時候先是被迫以德語為母語,後來又被迫學習法語,因而許多亞爾薩斯人都能流利地使用兩國語言。

到了最後,亞爾薩斯人終究是亞爾薩斯人,但這卻是最不被允許的事。自我的存在、自我、心理,這些都被德國與法國的雙重性撕裂,永難一致——多數亞爾薩斯人至今仍抱持這種想法。

羅蘭德心中的不滿也是源於此。他熱愛亞爾薩斯這塊土地,卻也恨它成為令自己痛苦的枷鎖,這應該就是近親憎惡吧!

代表史特拉斯堡的地標很多,葛登堡廣場是其中之一,在廣場左前方可以看見另一個地標——聖母院大教堂的高聳尖塔。在那附近有戲院與商店林立的街道,如刺槍般尖銳的高塔彷彿直直刺入街道上方的萬里晴空。

一般而言,只要提到聖母院,就會令人聯想到巴黎塞特島上的哥德式聖母院大教堂(Cathdrale Notre-Dame)

,但原文字就有“聖母瑪莉亞”之意,再加上十二世紀至十三世紀這段時間流行祭拜聖母的背景,因此便成為這時期所建的教堂的共同名稱。

通常,法國哥德式的教堂或聖母院,其正面兩側各有一座華麗的尖塔,與嵌有薔薇花窗的正面牆壁形成對稱美感。然而,這個城市的聖母院只有一個尖塔,而且是位在建築物左側,因而更顯得尖塔高聳入雲。尖塔高達四百二十公尺,登塔遠眺時,除了能看見南邊的孚日山脈,還可見到遠在東方的德國黑森林。

而葛登堡廣場的名字,當然是取自十五世紀成就活版印刷技術的德國人葛登堡之名。由於他的功勞,今日人們才能透過書籍這種簡便的傳播媒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