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腰,淡月一抹,山霧蒸騰。
青黑的山間,縈繞一曲荒涼的凋亡詭調。
在這片不大的山腰空地,展現著一場尤難分解的刀劍之爭。
蟬嶽刀式大開大合,舉手投足間,制敵於無形——然而,那凜冽的刀意,皆扣於樸素結實的赭色刀鞘內,難以全展。
而浪人則是鴻燕血色,劍不留情——!
刀劍相交,燕孤鳴臉上帶著冷漠的詭笑。
“你知道麼,從前,我也見過你的刀。”
蟬嶽不語,距離拉開,反手又是一擊——!彎刀刀柄被他反握在掌,電掣一般擊向燕孤鳴的胸口。
燕孤鳴側身抬臂。自他右臂斷時起,便對僅剩的一條手臂勤加鍛鍊,現下粗壯更盛從前。那堅硬的鞘柄竟是讓他硬生生地用小臂扛了下來。
一聲沉悶聲響,蟬嶽微微詫異。
“壯士一身好硬氣。”
燕孤鳴:“從前你的刀,比現下厲得多。”
“呵。”蟬嶽聲音低沉,“過往殺伐路,權當逝信風。曾經種種,刀者已不在意。”
燕孤鳴手中袖劍不停,招招挑命,卻又撿出閒暇空餘開口說話。越是這般的不容喘息,他便越是鎮定沉穩。
兩個龐然大漢皆是身手犀利,步伐絕妙,燕孤鳴逼著蟬嶽一點一點向外側的方向去。
“兵,以血開封,以殺保厲。刀首,你現下的收鋒毫無用處,因為在你今生斬殺第一人時起,一切便都以註定。”
蟬嶽凝眉。
燕孤鳴的語氣疏遠而挑撥,他看著蟬嶽,彷彿在看一個迷途的可憐人。
“你真當退隱十年便能洗去血腥,當年將中原鬼道劍宗五位掌教斬於刀下的感覺如何。你忘了的話,浪人倒是可以提醒你。”
“你——”
蟬嶽沉聲:“出言相激是為何故!”
“呵。”燕孤鳴冷笑一聲,“瞧你現在這個樣子,讓我想起另一個人,一個與你同樣天真的人。只不過她的年紀於你一半不到罷了。”
蟬嶽刀勢深沉,未受浪人的挑釁。忽然,他察覺到一絲異樣——那腰間放著的小盒子裡,一條硃紅色的毒蠍,竟突然渾身顫抖起來。
“小樾”
蟬嶽猛然抬頭,一聲沉喝:“刀者要速決了!”
燕孤鳴似是瞧不見蟬嶽滿目的戰意一般,眼梢輕吊,看著蟬嶽的眼神悠遠沉靜。
“那時,她與我說,人如果不能控制自己,那力量對其而言便是災難。”
蟬嶽:“閒話少敘——”一聲沉喝,蟬嶽轉守為攻,渾然刀氣鋪天蓋地襲向燕孤鳴。
燕孤鳴劍出凌厲,護住周身命脈,一點一點向後退。
“她還同我說,她拿給我的這把劍,意在隱匿,她希望我能去了戾氣,做一柄藏鋒劍。”
蟬嶽對燕孤鳴的話不聞不問,他下盤扎穩,彎刀渾圓,一瞬間,長刀脫手——!
刀勢彎轉,在燕孤鳴小腿處猛地一抬!刀雖未出鞘,但這刀風卻讓人不敢大意——浪人腳下輕頓,向後輕躍。
就這一躍瞬間,那彎刀像活了一般,竟凌空轉向,倏然一斬————!
一瞬,血霧漫天。
蟬嶽收掌,彎刀又翻轉回他的手中。
掌運乾坤——乃當年蟬嶽的成名之招,以掌氣控制的操刀之法。世上能使彎刀之人無數,但是隻有他一人,能做到如此地步。
非是刀鋒,而是刀氣。否則這一招下去,燕孤鳴早已沒命。
浪人手掌壓著腰間傷處,他黑黢黢的衣服看不出滲了多少血,只有地上那一灘豔紅,彷彿還帶著浪人渾然的熱焰。
“不久前,她還同我說浪人的命很貴,我的命很貴”
蟬嶽一擊即中,不再思索燕孤鳴的話語,他轉過身欲取馬趕路。
浪人提著嘴角,一劍刺出——
“你——!”
蟬嶽自然沒有被這樣的劍招刺中,他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