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那位船家的心裡還真有點活動,可是細一琢磨,覺得有些得不償失,一旦惹惱了漕標的人,日後自己漕運這碗飯,搞不好就甭打算吃了。而且,常年走南闖北的他,心裡隱約覺察出這些暗藏兵器的船客,可能是些個不尋常的人物,沒準官兵要抓的就是他們,萬一官兵把自己和他們當成了一夥的,這項上的人頭可就懸了。可若是不答應,又有點害怕年輕人情急之下跟自己翻臉動武。
首鼠兩端的船家,連作揖帶打躬,央告道:“這位兄弟,使不得呀,漕標的人可不是好惹的啊,一面也有船,急眼了會追的,而且他們的船可快了,咱們這糧船根本跑不過他們,肯定會讓他們逮到的呀,那罪可有大了。”
年輕人還想說什麼,這時,一箇中年人一撩艙簾,貓著腰從船艙裡走上了甲板,朗聲說道:“武陽啊,咱們就別難為船家了,他們也不容易啊。”說著扭轉身衝船艙裡面喊了一嗓子:“孩子們,把傢伙都亮出來吧,又有仗打了。”
這當口,岸上漕標兵丁的吼叫更兇了,雷朋將兩隻五兩重的銀錁子,塞進臉發白腿發抖的船家手中,不無歉疚的說道:“這位兄弟,實不相蠻,岸上那些官兵追捕的就是我們,搭了你的船,連累你擔驚受怕,對不住啦。不如這樣吧,你把船往岸邊上靠,但千萬不要停,更不可拋錨,等我們一下船,你立馬就把船開走,岸上出什麼事你都不要管,他們要抓的是我們,沒精神頭去追你的,聽懂了沒有哇?我們能做的也只能這麼多了,是福是禍,就全看你自己的了。”
船家自然知道自己遇上了大麻煩,手裡攥著銀錁子,一時不知是該怨恨還是該感激,只是一個勁的點著頭,隨即拔腳跑向船尾,親自操舵,將糧船緩緩靠向碼頭。
五丈、三丈、一丈,猛聽雷朋大喝了一聲:“孩子們,上岸,搶馬!”
早就憋足了勁的二十八名雷氏精英,紛紛掣出隱藏的兵刃,一個緊跟一個的衝出船艙,怒吼著縱身飛躍,直落無錫縣碼頭,如同猛虎撲羊一般,突入驚呆了嚇傻了的官兵叢中,刀砍錘砸,拳擊掌劈,各自奪了一匹戰馬,旋風也似的向鎮南頭飛馳而去。
帶隊的漕標把總,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噗的吐出兩顆剛剛被打掉的門牙,咧開滿是鮮血的大嘴,沒人動靜的嚎叫道:“他們一定是雷家的人,四肥子,你帶人給我咬住他們,我去叫石將軍。”說完劈手將旁邊的一名部下拽下馬來,自己躍上鞍鞽,雙腿猛夾,抖韁狂奔而去。
他的二十幾名還有馬匹的手下,在一個愁眉苦臉的胖頭目的率領下,循著雷氏眾人馳去的蹤跡,尾隨其後,卻不敢過分靠近,打定主意,只等待大隊援兵開到,再行攻擊。
雷氏群雄策馬揚鞭,一路南下,半個時辰就已經過了滸墅關,一打聽,知道前面就是蘇州城了。雷朋不由得蹙緊了眉頭,向與他並轡而行的宮文彩說道:“宮老弟,這蘇州乃江南重鎮,必定駐紮著很多的官兵,咱們現在人還太少,不能跟他們硬碰硬的拼,我看還是繞過去吧。”
儘管宮文彩的心裡頭,巴不得再跟清軍大幹一場,可是想想雷朋的話不無道理,便點頭贊同道:“對,雷莊主言之有理,咱們得先想法子甩掉後邊的尾巴,然後找個有山有水的地方落腳,有了一定的實力,再和他們幹。”
旁邊的雷月陽聞言,朝西南方向一指道:“大伯、宮大叔,你們看,那邊就有座山,咱們去那裡吧?”
“好,就在那裡設一個埋伏,解決掉後邊的清兵。”雷朋大聲說道,揮鞭撥馬,率先馳下了大路,宮文彩、雷月陽,以及否則斷後的雷武陽等人緊隨其後。
正當雷家眾人趕到山腳,打算挑一個林木繁密,地勢險要之處,除掉尾隨跟蹤的那二十幾個清兵之時,斜刺裡,冷不防從另一條小路上,飛來五騎,頭一匹馬上的乘者,高個、高鼻樑、高顴骨,一雙精光灼灼的眸子,全身上下輻射出一股森森煞氣。
“嘿,你們是什麼人?打哪裡來的?”此人發話喝問的時候,顯然是運用了內力,一來是炫耀自己的內功精深,二來也是為了先聲奪人,震懾住對方。
雷氏眾人聽在耳中,不由得驚在心裡,都知道來者不善。雷朋沉聲反駁道:“我等乃過路的行商,你又是何許人?憑什麼查問我們?”
“哈哈,還挺橫,告訴你們也無妨,大爺我姓穆,是江寧巡撫郎大人屬下的武巡捕。聽口音你們是從蘇北來的,姓雷對不對?行商?背刀挎劍,兇眉惡目的,哪有你們這樣的行商?我告訴你們,你們在泗州殺官拒捕的官司犯了,還不束手就擒!”說話間,高顴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