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公。”我撩起車幃,向趙雋道。
“夫人。”趙雋見到我,下馬行禮。
我在車上還禮,看看他身後的車駕,問,“趙公要走?”
“正是。”趙雋道。
我有些訝異。趙雋立了大功,我本以為他會留下給魏傕做謀士。
“趙公何往?”我問。
“往雍都。”趙雋道,說著,苦笑,“魏公已將我家老小接去雍都,雋已向魏公告辭,往雍都與家人團聚。”
我頷首,道:“妾以為趙公會多留些時日。”
趙雋搖頭:“魏公已勝券在握,雋離去亦是無礙。”說著,他嘆口氣,“若非夫人提醒,雋幾乎忘記已經兩年未見老母妻兒,甚是慚愧。”
我看著他,心中有些說不清的感覺。
“雋告辭,夫人保重。”趙雋不多言語,向我深深一禮。
“趙公保重。”我亦還禮,看著他上馬,領著車駕往另一條路上去了。
心底不是不感慨。
趙雋此去,說不定魏郯那裡的功名利祿就會全斷了,可他有老母妻兒。而我這個用老母妻兒來勸降的人,身後卻是空空如也。
所以,我也只能一直往前衝。
“夫人,走了麼?”這時,阿元問我。
我凝望片刻,頷首道:“走吧。”
馭者清喝一聲,揚鞭策馬,在大路上留下飛揚的泥塵,載我遠去。
作者有話要說:那個女誡開篇第一句的事大家就別糾結了,那是魏郯腹黑,揭露女主不讀書的。。
☆、推車
去洛陽並不需要急著趕路,我的腳又沒全好,於是路上走走停停,就像出門玩耍一樣。
魏安原本想留在魏傕身邊看打仗的,卻被魏傕攆回來,有些不太高興。他擅長兩件事,一是做機械,二是裝死人。我和阿元花了許多心思想逗他開心,可惜每每鎩羽而歸,一路上就變得很是無聊。
當然,我並不是一個擅長無聊的人,於是在馬車上,我想了許多事。
此番從魏營離開,我已經不像半年前從萊陽出嫁時那樣惴惴。魏郯和魏傕的態度,讓我知道我在魏氏算是暫時站穩了。那麼接下來,我該繼續關心我的生意了。
我一直擔心著李尚他們,不知道去江南是否順利。原先從雍都出來祭祖的時候,我計劃一個月之內返回,專等李尚訊息。可如今是不行了,我離開淮陽都已經有半個多月,李尚他們即使回到雍都也不知道我去了哪裡。我打定主意,去到洛陽就託送信回雍都,只道是阿元的家書,送去李尚府上。裡面寫明我們如今身在何處,要是李尚已經回到雍都,一定會回信;要是不回信,就是還沒有從江南迴來。
出門在外,乘車什麼的其實還算有樂趣,痛苦的卻是晚上歇宿。河南一帶戰亂方歇,尋常的村子十有五六已經荒廢無人,如果到了晚上沒能趕到城邑,那麼能找到些破陋的房子歇宿已經是美事。
夕陽西下,我們在黃昏的時候遇到了一處村子,前方最近的城池還有幾十裡,於是停下歇宿。
村裡只有兩三戶人家,都是貧苦的村人,見到有兵馬來到,都驚恐地躲進屋子裡,把門關得死死。
幸而領隊的軍曹見多識廣,和顏悅色地跑去一戶人家屋前說了一通,又遞上些米糧,那家人才小心地開了門。軍曹又讓軍士趁天黑之前給村人修補房子,兩百人的隊伍,我和魏安住到房子裡,其他人都在外露宿。村人見軍士秋毫無犯,還幫著做事,皆解除戒心,歡喜不已。
軍士們在廢墟里找到灶頭生火做飯,用膳的時候,卻發現不見了魏安。一番好找,在一戶人家裡找到了,他正在給一位跛足的老丈修胡床。
“四公子怎麼幹木匠的活?”阿元小聲嘀咕道。
我笑笑,向老丈一頷首,道:“四叔,用膳了。”
魏安擦擦額頭上的汗:“我不餓,長嫂先用。”
我看看旁邊的跛足老丈,他見到我們許多人,臉上本已經有些不自在,此時更是尷尬。
“這位公子,”他向魏安拱拱手,“先用膳吧,老叟這胡床能用。”
魏安搖搖頭:“我不餓。”
我並不著急,在魏安眼裡,什麼事都比不過手裡的活。我讓軍士們先回去,留下兩三人在原地舉火把,照著魏安繼續敲打。
回去的路上,魏安有些不好意思。
“長嫂,你餓麼?”他小聲問。
“不算太餓。”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