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鹿撞,綺思滿懷。
片刻,其中一位身形嬌小的婢子出列,俏生生地道:“奴婢在!”
她是司寶房的新進宮人,最年輕,也生得最美,一襲湖藍絹料的宮裙襯得輕靈脫俗。
楊廣的目光從她的臉上掃過,婢子咬著唇,臉頰飛起一抹紅暈。須臾,北側另一個奴婢也報出身份——韶光並未出列,只隔著前面三排宮人,端穆斂身。
四房的其他宮人將眼光不甘地凝聚過來,嫉妒得要命,恨不能自己就是比試之人,卻又暗暗豔羨兩人被晉王親點的天大福氣。
這時,鍾漪蘭不失時機地道:“奴婢特地設下這場比試,是為了考核新進宮人的手藝。承蒙殿下賞識,比試當日做個見證。”
楊廣信步走下丹陛,走到北面一側。
肅穆涼薄的黑眸深鎖,略帶侵略,宛若深淵。在場諸人皆是奴婢,垂首間餘光瞥視,不敢張望,鍾漪蘭也低著頭,都不曾看見那道亮灼懾人的眸光。
“都是新進婢子?”
聲音靠得很近。
凜香氣息撲面,入目的卻是一襲黑霧色雲煙對襟蟒袍;贔屓扣純銀腰帶,勾勒得修身清剛,藤蔓纏枝紋的掛囊裡是香片和麝香。皂色錦靴,步之所至,有氤氳的燻氣彌散。韶光嗅到那股淡淡的味道,有些暈瞳。
“回稟殿下,奴婢是甲子年新進宮婢瓔珞,隸屬司寶房。”搶著答話的是那湖藍絹衣的年輕婢子,螓首娥眉,微卷的舌音像極了溫軟的揚州話。
風,拽落了一樹桃花。
韶光微垂眼眸。本該鐘漪蘭去應對的話,被這司寶房婢子給莽撞打斷,緊跟著就要輪到她自報家門。自己並非新進,也不是司衣房老人——斟酌答話間,想給鍾漪蘭遞去一抹示意,卻不料剛抬眸,正對上楊廣注視許久的眼睛。
春日裡,柳絮滿天飛散。兩人同樣漆黑如夜的瞳人,醇郁相映,宛若揉碎了一捧桃花。
韶光的心怦地一動,忙低下頭。
“殿下,奴婢這邊派出的也是房裡新人。”鍾漪蘭等了半天都沒見她開口,急忙過來打圓場,“若是比起手藝,奴婢這邊的婢子可與餘西子的人有得一拼呢!”
第三章 玉堂春(9)
楊廣薄唇微彎,“得勝者,有何獎賞?”
鍾漪蘭一愣,片刻,思慮著道:“勝出了自然是要賞。司衣房裡還缺一個七品掌衣,若是能贏過司寶房,奴婢就就上奏請旨。”
一語畢,在場婢子略微騷動。
更多驚疑的目光落過來,偷眼打量,又不敢太放肆。
“七品”楊廣輕抿薄唇,略微品味了一瞬,須臾,頷首道,“既如此,那本王要拭目以待了。”
說話間,踱步回到了丹陛前。
整件事情上,晉王並沒有怪罪崔佩和鍾漪蘭,相反的,在事後給了司衣房很多賞賜。而首當其衝的李繡田,已經連同任職侍衛長的夫婿一併被趕出宮外,永不錄用。
四房的宮人對這個結果頗為意外,尤其是司衣房,焚心似火地趕來,卻手捧賞賜,滿載而歸,一時間又驚又喜。同時,也對錦瑟的出身以及背景產生了諸多猜度。很多宮人都傳言她之所以有膽量針對李繡田,其實是因為有晉王在背後撐腰。
剛走出麟華宮,崔佩就將四房的掌事叫到了內局。
“事情還沒搞清楚就敢去麟華宮,這是想做什麼?示威,還是要造本宮的反?”
崔佩從未發過這麼大的火,白璧嚇得一哆嗦,往後退了一步,言錦心賠著笑臉,訕訕地道:“崔尚服,奴婢們怎敢存這樣的心。都是宮人們怕您有事,才自作主張”
“是啊,念在婢子們一片心意,就別生氣了。”
崔佩臉色有些發青,握緊椅搭,心有餘悸地道:“今日也就是晉王殿下。若換了其他幾位主子,革職、下牢、發配、殺頭哪樣是能躲過去的。昔日宋月容和趙德珍的例子,你們難道就忘了?”
言錦心和白璧對視一眼,彼此都深深地後怕。
“作為小懲大戒,你們每人罰俸三月。回去後,讓婢子每人多畫二十張宮樣。”崔佩撫了撫額頭,然後朝著鍾漪蘭和餘西子道,“至於那場比試,你們兩個人搞出來的,現在扯進來一位殿下,都掂量著辦。”
說罷,擺擺手,示意自己倦了。
四房掌事面帶愧色地退出內局。
直到宣佈最終的結果,門外等候的婢子們一片譁然。
“太陽底下站了一個多時辰,結果不賞,反倒挨罰。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