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不應,那他就可以“替沈知寒換身移魂”為藉口,繼續挾天子以令諸侯,所以,不論如何,他在這筆買賣中都不會成為輸家。
而石將離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思雲卿不是個容易對付的主兒,又怎會輕易被他牽著鼻子走,被他套出心裡的所思所想,將自己陷入被動之中?
“是麼?”斂了瞬息的迷惘,石將離既不順遂,也不辯駁,明明從他的“不情之請”一詞中已是猜到了他的意圖,卻還是淡然地應了一聲,表情上再也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波瀾:“你最近三五不時像鬼一般在朕面前突然出現,頗會挑選時機,字字意有所指,究竟有什麼要說的,不妨開門見山罷。”
這言語表面聽來似乎是詢問,但石將離素來就不是個直腸子的人,難得這麼坦率,不過是在明示自己最後的底限——
她已經不願再容忍他一次又一次於關鍵時刻突然出現,壞她的好事了!
“我不過心下好奇罷了,陛□邊素來形影不離的端木捧墨近幾日連人影也難以見到,而陛下又突然決意來這西山別宮消暑,我不免自以為是地尋思了一番——”笑哼了一聲,領會了石將離的意思,思雲卿意味深長地睨了沈知寒一眼,只是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不緊不慢的拂了拂衣袖,斂下眼睫,表情似笑非笑:“趁著今日有機會,便自作主張來問問陛下,當初應允我的事,如今可探查出什麼眉目了?”
“暫時還沒有。”對於這種試探,石將離眉頭稍稍一蹙,接著又不著痕跡地舒展開,表情很漠然,言語裡也不見一絲情緒起伏:“你放心吧,朕應允了你會詳細追查當年的事,給你一個交代,便絕不會食言,你只消靜候訊息便可。”
“真的麼?”彷彿從石將離的回應中敏感地得了些什麼暗示,思雲卿深邃的眸底有著淺淡而涼薄的笑意,只可惜,話語中暗藏的玄機,就令人有些不寒而慄了。他頓了頓,眼眸中劃過一簇黯沉的陰影,一抹深沉的笑意自唇邊泛開,點染至眉梢,變成不易覺察的譏諷:“陛下如果真的不會食言,為何明知昨夜天牢中暴病而亡的周止戈便就是當年的涉案者之一,卻隻字不提,只在我面前佯裝毫無斬獲?!”
“周止戈”這個名字,沈知寒自然是不陌生的,早在他第一次同石將離一起上朝,便聽得韓宋兩黨因這個名字而明爭暗鬥,硝煙不斷,而今聽思雲卿說起,他心中不免一沉,更加覺得當年思姓一族慘遭戕害的事與相王宋泓弛脫不了干係。
對於語調如此詭異的責問,石將離雖然不意外,可神色卻並不見一點點慌亂。顯然,這事對於她的衝擊,遠不如方才。
“你既然早知道周止戈與此事有關,為何不自己追查線索,反而要與朕做那所謂的買賣?”垂眸定了下心神,她恢復了波瀾不興的深沉,尋了個破綻便就將話給擲了回去,思忖了片刻才反問道:“既然是做買賣,錢貨尚未兩訖,要怎麼做,朕自有分寸,日後也只需按照承諾給你個結果便是,至於其間過程,應是無需向你交代的罷?再者,鳳君說那周止戈是中了南蠻的鑽心蠱而亡,而你又正巧來自南蠻,精於那些巫蠱之術,朕正打算要向你好好請教一番——”
這麼一番推脫,字字在情在理,倒是叫思雲卿一時有些答不上來,只暗暗佩服她這一介女子,心思卻是更甚男子的縝密,尤其是最後那話題,轉移得甚妙,一下便就將優劣之勢給扭轉了——
“鳳君,你這挑撥可真是不動聲色,堪稱殺人於無形的絕招呵——”思雲卿瞥了沈知寒一眼,明明是早有約定,卻偏要故意冷笑一聲,拖長尾音以示彼此之間的針鋒相對,界限分明,生怕被石將離窺出破綻。微微揚起的唇角凝著點陰冷,他轉而望向石將離,雙手環在胸前,咬字緩而重,似乎已經可以預見驚濤駭浪的臨近:“怎麼,陛下懷疑那周止戈身上的蠱是我動了手腳?”
“當然不是——”石將離抬起眼來,晶亮透徹的雙眸瞬間變得深沉,直視他的眼眸如同鋒利的鉤子,溢滿陰雲似的嗤然和嘲諷:“依照你的性子,只怕不會讓他死得這般利索。”
不管怎麼說,她與思雲卿也算是打過好幾次交道了,此人不遠千里從南蠻至此,為了查清當初滅族之禍,不僅肆無忌憚地擅闖內廷,還敢同她做買賣,手段和心思都絕非泛泛之輩。而且,他應該早就知道周止戈身上暗藏線索,之所以藉助她的權利,自然是有什麼辦不到的難處,又怎麼會貿貿然地下狠手斷了這條線索?
再說,揹負了一百九十七條人命的血海深仇,又豈是這麼簡單就能洗血的?思雲卿絕不會是個良善之輩,對於屠滅父母親族的仇人,只怕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