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大紅的嫁衣,等待迎娶她的人並不是她心中的良人,而是趙子謙,但至少還是個謙潤如玉的公子。
那份最初萌生的情意被程晚玉牢牢鎖在了心底最深之處,那個地方與記憶相連,不會隨年華老去而褪色,只會隨著歲月的沉澱而慢慢發酵,醞釀出一生只有一次的芬芳。
只那芬芳,太過孤獨,無人識,亦無人賞。
雖是宴客滿門。酒香四溢,祝福恭賀之聲不絕於耳,可是長公主看上去,卻好像老了許多,眼神中滿是複雜,有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驕傲,有淡淡的失落,又有些許擔憂,還有那麼許多許多的不捨。
程晚玉一襲大紅的嫁衣,被寶石琉璃綴滿。金線繡的鳳翅天翔,高貴地似乎能凌舞九天。狹長的眉被細細描繪,如遠山之黛。秀致蒼遠,眸含碎影,眉間硃砂,如同傲雪的紅梅,美的驚豔。貴不可言。一張臉帶著笑意,卻未到眸底。雖有憾,但終歸無怨。
如果時間能夠倒回到那一天,她依舊願意在那晚風輕拂的庭院,遇見那醉眼朦朧的男子,聽他近乎嘮叨的碎念。感受那微微悸動的心絃
十里紅妝映雪日,極盡浮華。
院外雪落成霜滿枝椏,屋內煮酒焚香共佳話。趙國公府,一派歡騰。
而送走了程晚玉的承恩侯府卻略顯冷清,程晚盈被嫁了,程晚宜也嫁了,終於程晚玉也披上了紅嫁衣為他人婦。
長公主突然覺得有些冷清。還好還有鄭氏這個兒媳婦一直陪著她,說到鄭氏。自從上次失了那個孩子,肚子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動靜,太醫也數次來看過,只說還需要調理。長公主急,鄭氏也急,但即便這樣,程熙乾也沒說納妾或是要兩個通房。
雪漫天,梅花香。不知不覺一年已過,自打程晚清重回這世上。
趁著京城都在向趙國公府那邊擠,程晚清披了件雨過天青色繡蘭花雲狐皮斗篷,看到這邊差不多已經歇了,便離開了侯府,七轉八轉的去了一年前曾經派子佩去過的梅園,安西王的傷勢經過這幾個月的調養,雖漸漸好轉,但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依然讓人擔心的緊。
所以程晚清送走了程晚玉,轉頭便去了梅園,這裡是林安之生前為妻子買來準備養老的地方,可惜林琬的娘卻沒有等到老去的那天,但這座園子依然放在了林琬母親的名下,因逝者已逝,這梅花園竟然躲過了皇帝那抄家的鐵令。
“老伯,安西王他到底怎麼樣啊。”老太醫還是住在這裡,看到程晚清倒是難得的露出了笑容,可聽到程晚清的問話,瞬間又冷了臉,捋了一把鬍鬚道:“那個傢伙!自打老頭子去世了就沒人管得住他了。”他向來稱林安之為老頭子。
曾經的林琬就搞不懂,明明自個兒的爹又高大又帥氣,一點都不老,再者說就算是單單論年紀,也是要小於老太醫的,可偏偏他就叫他老頭子。現在林安之都去世了,這稱呼依然沒變。
可程晚清現在卻沒時間糾結這稱呼問題了,問道:“他又怎麼不聽話了。”那太醫氣呼呼的哼了一聲,繼續鼓搗手裡的藥,程晚清瞥了一眼,不還是給安西王的!
程晚清斂住笑意,蹲了下來,雙手託著粉腮,“老伯?”
“哼。”老太醫兀自氣完了,又嚴肅道:“要是有時間,你也去勸勸他,我這老頭子說的話他不聽,你說的話他多少也能聽進去些。”
程晚清聽出話裡的不對味來,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老伯,他到底又做什麼了。”
老伯停了手裡的搗藥槌,道:“我之前就跟他說過,他現在的身體絕對不可以再和別人動武,他偏偏不聽,上次的傷看似好了,但對身體的傷害卻不是那麼容易補回來的。可是他嘴上答應的好好的,轉頭回去就和紫雲閣動上了手,這紫雲閣什麼地方啊,老頭子之前都不敢輕易動之的存在。”
老太醫還想說什麼,卻又長嘆了一口氣,眼神也柔和了下來,“我知道他心裡苦,可是逝者已逝,活著的人總要好好活著,就那麼一個身體,都已經被他禍害的殘破不堪,這麼下去,老頭兒我也是無力迴天啊。”
程晚清嗓子一哽,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他竟然和紫雲閣的人動手,為了什麼,莫不是為了清音劍。腦袋裡的想法盤旋不去,程晚清拿了已經配置好的藥,直奔安西王府。
可韓鋒卻並不在府中。
為了四皇子的事情。安憲親自去了西北,而韓鋒則是繼續留在京城,今日郡主大婚,早朝又已畢,他沒有理由不在府中。
“程七姑娘,是你來了。”說話的是韓鋒的貼身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