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遺。牧師感到她的凝視。他柔聲說:“你父親和我只是從我們的觀點來看這問題的。我們承認還存在著另一種觀點。如果你確實要這麼做,我們不應反對。”
西碧爾的決定一直未變。她在等候克拉克森醫院的住院通知和芝加哥方面的回話。她把不久即將發生的事,看作是朝那“可怕的事物”所發動的一次強化衝擊。在她父母和她自己多年躊躇和拖延以後,終於採取了首次行動,的確使人慰安。在年紀還輕時無法顯示的堅毅果斷,現在終於能充分發揮出來了。
突然,一切都變了。原因是她在患咽炎的同時又患了肺炎。其實,肺炎不是原因,而是一種手段。她感到劇烈的頭痛和咽痛。她想起床給威爾伯醫生掛電話,取消10月6日預約門診,但頭暈和衰弱得實在不行。西碧爾請她母親打電話給威爾伯醫生。
西碧爾聽見海蒂·多塞特把醫生的號碼告訴接線員,跟大夫的秘書說了幾句,便同醫生本人通了話。“是的,我是多塞特夫人,西碧爾的母親,”海蒂一口氣不停地說下去。“西碧爾病了。10月6日不能見你了。是啊,好象每個人都嗓子痛,但她還得了肺炎。反正是她叫我打電話找你的。謝謝。”
咔嗒一聲,她母親結束通話了電話。
“大夫怎麼說?”西碧爾問道:“她說什麼了?”
“她什麼也沒有說。”她母親回答。
“沒有提到下一次預約時間?沒有提到住院?”
“一句也沒有。”
火車已經到達特倫頓,但西碧爾的白日夢仍在繼續。
她母親話語的回聲還不能停歇。她在奧馬哈所說的話似乎是現在說的。她粗聲粗氣的嗓音,清晰得猶如她坐在西碧爾鄰座一般。火車向紐約行進。她的回憶,按照她的假設,是依著其自身的邏輯,一個個自動地顯現出來。發動這一切的是那位醫生,她如今去尋找的那位醫生。
西碧爾聽見母親說威爾伯醫生一句也未提到以後的預約門診後,很快就排斥了失望的情緒,認為醫生一定以為自己在康復後會打電話聯絡的。但當她完全恢復健康後打電話時,對方卻告訴她威爾伯醫生已經離開奧馬哈市,不再回來了。西碧爾有一種被拋棄的感覺,這是很自然的。
經過家中多次苦鬥,經歷了說服父母同意她治療和住院的極度痛苦,如今,這一條康復之途卻轉眼間煙消雲散了。她覺得,象自己這樣感情脆弱的人,哪怕最最勇敢,也不能經受這一次打擊。
她離開電話桌,軟弱地坐在床上。她想她母親又該大加嘲笑,她父親又會默默地表示不滿了。她想到威爾伯醫生,想到她怎麼不打一聲招呼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呢?她把醫生得罪了嗎?醫生會不會以為她不是真病,便停止了治療?這些可能性肯定是存在的。
現在又是什麼?一封來自芝加哥的信。信中宣告心理分析家的時間已約出了兩年,所以眼下不接受新病人。這一來,心理分析完了。失去威爾伯醫生,克拉克森醫院和繼續治療也完了。於是,在她寧靜的臥室中,西碧爾面對這樣的事實:無論如何,她不得不單獨一個人幹了。她甚至說服自己:由於威爾伯醫生離去,由於芝加哥之行一筆勾銷,她反倒更加可以隨心所欲。而她心中最主要的願望是回學校去。
她身體怎麼樣?她心中無數,但威爾伯醫生的治療可以作為復學的手段。不管怎樣,她已經見過精神病大夫了。
她給厄普代克小姐去信,表示希望返校。厄普代克小姐答應運用自己的影響來玉成此事。在這同時,西碧爾繼續在初中執教,而且繪畫。她所畫的“城街”和一幅鉛筆畫在奧馬哈一家畫廊中展出。但那不可名狀的可怖之事仍然糾纏著她。有一天,她感到未被它所糾纏,便在當天的日記中委婉地寫了一句“今天一切都好。”1947年1月,西碧爾回到學校。
在第一個星期,厄普代克小姐驚奇地知道了實情。當西碧爾告訴她整個課程可以聽下來而沒有內心的紊亂(要是在過去,她就非離開教室不可)時,厄普代克小姐好象十分高興。西碧爾在1947年1月7日的日記中寫道:“我最近很好。”在1947年1月8日,西碧爾提到那不可名狀之事時在日記中寫道:“我如此自豪,如此欣慰——我居然能象昨天那樣同厄普代克小姐談到這件事,且維持在這水平上。一直沒有“傾向性”。我盼望了多久呀。上帝一定聽到了我的懇求。”
可是,這不可名狀之事,這種“傾向性”,並沒有停歇。她的日記是那“傾向性”存在與否的確切標誌,因為當西碧爾還能把持整個處境時,她總是記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