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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部分

面說著一面引著狄公向內廳走去。狄公見那內廳兩旁各有一間廂房,兩邊廂房與內廳之間用九折屏風隔開。顏源說道:“且請刺史大人房中用茶。”說畢三人進了東廂房。顏源點亮了桌上的蠟燭,三人遜讓坐定,顏源又忙捧壺獻茶。秋公摘下他的寶劍放在桌上,又解開了狐裘長袍的鈕兒,背靠椅子,暗中觀察眼前這兩個人。

顏總管白淨面皮,容貌端正。眉須間卻露出不安本份的神色,言語上又不免矯揉造作的腔調。年紀在二十五上下,但厚厚的眼瞼下已隱隱有黑斑生出,松馳的嘴唇角散開幾絲深深的皺紋。狄公一眼便知道他屬於那一類城裡遊手好閒、輕浮好色的浪蕩公子。但他竟在這麼一個荒僻的鄉村莊園裡當了總管。

顏源獻茶時,狄公便問道:“顏先生和閔員外想來是親戚了!”

“我同閔老夫人沾上點親。我父母都在州府。去年我得了一場大病,險些兒壞了性命,病癒後父母便送我來這裡調養調養,換個環境。”

“今夜飛虎團會徹底根除你的病!”閔國泰忍不住插話了。

閔國泰說活帶有濃重的鄉音。圓盤似的臉上一圈濃黑的絡腮鬍子,下顎寬厚,腦滿腮肥。一副盛氣凌人的傲慢相,看上去便知是城裡商賈掌櫃一流人物。

“令兄患的是什麼病症?閔先生。”狄公問道。

“哮喘,加之心臟有病,喘得就更厲害。”閔國泰草率地答道,“早些時候能留心頤養,他還不至於病成這麼個模樣。大夫說,如果不躺平在床上,不須—年半載這性命便要賠了。害得我只得把城裡的茶葉行託給了那些信不過的人,一個人跑到這個鬼地方來。飛虎團今夜就要把這莊園殺得雞犬不留,我算是晦氣極了”

狄公道:“你們說的飛虎團莫不就是一夥剪徑的草寇?我來時就碰上過一個,他們的肩上都披著一塊虎皮吧?不消我兩劍就將他嚇跑了。你們休生恐懼,浮橋修好找的扈從士卒便能趕來這裡救援。”

“你說得倒輕巧,刺史老爺,修浮橋的木頭從哪裡來?”閔國泰又急了。

“我來時便看見一處橡樹林,不能派人去砍伐些嗎?”

顏源苦笑一聲答道:“那橡樹固然不錯,但那夥強盜正潛伏在那裡。你來時沒見一株木樁上掛著一顆人頭嗎?那個可憐的人正是我們的莊客呵!飛虎團怕我們派人去缺口那邊向官軍求救,在村子前後都設了埋伏。”

總管說著又從茶盤裡拿出一根筷子,在筷子的兩側各倒放一隻茶盅;“這根筷子便是黃河,這邊的茶盅是南岸官軍的苗寨,那邊的茶盅就是敝莊。”他又用食指蘸了點茶水圍著莊園畫了一個圓圈:“敝莊所處的山崗是北岸唯一的高地,它的四周全被洪水淹沒了。所以我們此刻正處於一個孤立無援的小島上,往南岸去的渡船由於河水暴漲全捲走了。渡口也淹沒了。閔先生恰好是昨天早上最後一班渡船從南邊過來的。現在天知道渡口幾時才能修復,還有山崗那邊缺口上的浮轎。飛虎團揚言今夜就要動手了,他們正在趕製一輛雲車,又準備將攻大門用的巨木搬運過來。”

狄公聽罷,不由義憤填膺,問道:“他們共有多少人?”

“大約一百來人,”總管答道:“他們雖是一群烏合之眾,但都是亡命之徒,有許多便是久經沙場的兵痞。原先他們有三百多人,遭到官軍的夾攻追擊,剩下的這一些便逃到了我們這裡。由於洪水淹沒了周圍的地方,官軍找不到他們的蹤跡。他們在這山崗後的洞穴裡安頓了下來,潛伏了好些日子。他們得知昨天渡口被淹,渡船捲走,更壯大了膽,無需擔憂南岸的官軍前來剿捕他們了,便派了幾個人來我們莊園,開口就要索取二百兩金子,若是不給,他們就要洗劫這座莊園,殺個雞犬不留。閔員外無奈,為了我們莊園裡的人和那些難民免遭荼毒,決定給他們金子。他把開銀櫃的鑰匙給了我們,我們把那銀櫃一開啟,櫃裡卻是空空如也。就在同一天,閔員外的侍婢潛逃出了莊園,我們斷定那二百兩金子就是她偷走的,還疑心她早與強盜有聯絡,不然飛虎團怎的知道我家銀櫃里正好藏有二百兩金子?我們把金子失竊的事告訴了強盜頭目,那頭目勃然大怒,說我們消遣他,有意設圈套拖延時間。他們限定了最後時間——今天夜裡。如果還不捧去二百兩金子,他們便正式發動進攻。此刻他們正忙著準備進攻器具哩。我們偷偷地派人去缺口那邊找官軍,結果都被他們捉住,割了頭顱和雙手掛了起來。”

狄公說:“黃河南岸便有官軍營寨,那裡有一千多士兵駐戍,如果我們點起火,他們不是會來救援嗎?”

閔國泰憤憤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