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被纏住了腿脛。馬榮,你正是在那時從河裡搭救起了藍白小姐。
“那裡正是何朋家柳園的岸堤外。你已搶先說出何朋柳園的名兒,故藍白小姐就勢信口編出了何朋意圖汙辱她的話來哄瞞你。——晚衙前藍白執意要來見我,恐怕正是來為何朋無辜受審辯白——她當然不知梅府一節原委。藍白沒有能取回她的汗巾,而我正是從那汗巾隱約感到殺葉奎林的是個女子。因為汗巾的四角是溼的,這表明她泅渡時曾將汗巾系在頭上,這顯然不是男子的習慣。另一個證據是那枚紅玉石耳環。後來馬榮你告訴我說藍白在五福酒家用一枚鐵彈丸打退四個無賴,我便想到了鐵彈丸與那帶血的汗巾的關係,又明白藍白為何只有一枚鐵彈丸了。”
“怪不得藍白小姐當時頭髮還是溼的。”馬榮幡然憬悟道。“而且她渴得慌,喝酒如同喝水一般。”
“好了。馬榮,現在你可以去將藍白小姐請來見我了,我也非常想見一見這位巾幗豪傑。紅粉女俠。”
馬榮領命急忙退下,飛步出了內衙。
狄公微笑著說:“藍白小姐需要一個氣概雄偉,體面堂皇的丈夫;我們的馬榮更需要一個有勇有謀,胸有城府的賢內助。——如果他倆已有意思,我不妨今日來作個大媒吧!”
“好!好!”喬泰、陶甘齊聲稱好。
喬泰忽然問道:“老爺,那麼藍白小姐殺了葉奎林之事又怎樣裁處?”
狄公揚了揚兩道濃眉,微笑說道:“我怎能讓馬榮的新媳婦上公堂出醜,助資那街頭巷尾、茶樓酒肆的閒話?何況藍白小姐是存大義,全孝道,為母報仇,為民剪翦呢!
我任大理寺正卿以來尚未積壓起一件滯獄,這葉奎林之死不妨掛懸起來,封存案卷,以俟後來清官明斷吧!“
陶甘忽然又問道:“這樣看來,那柳園圖究竟不是勘破這案子的線索,只是葉奎林吃糖汁生薑時不慎將它碰翻在地而摔碎的?”
狄公微微一笑,答道:“我最初對柳園圖花瓶的推斷仍然適用,很可能倒真是勘破此案的重要線索。儘管我此刻尚無法證實它。藍白小姐突然跳進長廊,葉奎林大驚失色,但他很快認出了藍白,馬上明白了她的到來意味著什麼。葉奎林可不甘心他的橫死日後被官府掛作懸案,他要為官府留下勘破此案的重要線索。因此他臨死之前一瞬,狡獪地將桌上的那隻青瓷花瓶推倒在地。——並不是以那花瓶的柳園圖暗示何朋,而是以那花瓶碎片的藍、白兩色暗示藍白。——來,重新與我沏上一盅碧螺春茶。”(完)
4…24廣州案
第一章
陰霾緊湊,煙雨朦朧。江面上隱隱約約停泊著十來艘帆船,水霧濃處只見著黑簇簇的輪廓。遠眺拾翠洲,白鵝潭,藏匿在煙波深密處,彷彿與雲天連線一片。
陶甘與喬泰依著石頭欄杆望了半日,默默無語。江中心漣淪圈圈,老魚吹浪。岸堤下怪石嶙峋,濁浪擊拍。離他們不遠處一條大食的商船正在卸貨,一群苦力肩著貨物從船舷邊下來碼頭躉庫。
“喬泰兄弟,我真不明白。老爺京師呆了二十年,怎的又忽發興頭,親自下來廣州。——須知大理寺卿沒有十分緊要事是輕易不出長安的。”
“陶大哥,莫說老爺已上了歲數,久不行動。就是你我也都是四十多歲的人了,怎比得當年在州縣當緝捕時筋骨體魄。此番差遣你我跟隨也是難得。京師二十多年,我與老爺也只是一年見幾回面,不比從前親暱。”
陶甘也覺感傷:“我雖在大理寺裡當主簿,終也是官場儀禮阻隔,難得在一起自在敘話。平昔我是官房裡墨筆填文卷,老爺則深居勾珠批,只剩官牘上往來了。”
喬泰嘆道:“今番老爺特意差造我兩個,也有溫敘舊誼之意吧。只可惜馬榮不在。他自娶了藍白、緋紅一對姐妹後。再也不得自在,聽說喝醉了酒都不敢回家了。”
陶甘笑了:“算來還是你我快活,孑然一身,上天入地,何等自由。一眨眼皮,便輕身到了廣州。轉眼二十多年了,也想細看看舊遊之地。”
喬泰又感慨:“只怕我是最後一回服膺老爺了。如今雖在京師十六衛衙府當個果毅都尉,科禁繁瑣,了無生趣,哪有當年跟隨老爺偵探辦案有勁。”說罷解了領釦,要透透涼風。
陶甘忙上前遮護道:“喬泰兄弟千萬別露出身分。我都見著你裡面甲袍上的雙龍金徽了。老爺一再囑咐,定有深虞。”
喬泰繫了領釦,望著那條正在卸貨的大食商船。船上船下都有幾個翹鬍子,纏頭巾的監工在那裡吆喝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