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正生疑,卻聽陶甘說道:“老爺,此長凳之上有赭色斑點,似不尋常,莫非是血汙?”
狄公心中一驚,忙走近拭擦凳上斑點,又走近視窗,細看手上紅色血跡,轉身對馬榮命道:“看看此石凳下藏有何物?”
馬榮用長槍於石凳下暗處一陣撥弄,只見一隻大蛤蟆跳了出來。又跪於地上向凳下細瞧了,稟道:“老爺,凳下只有灰土與蜘蛛網。”
此時,陶甘於石凳後空處定睛一瞧,立時變了臉色,驚叫道:“不好!此處有一具屍體!”
馬榮與陶甘將一具直挺挺的女屍從石凳後抬了出來,屍身上滿是幹血,死者是一名年輕姑娘。狄公俯身看了,姑娘喪命於左胸一刀,渾身上下滿是傷痕。
狄公站直身子,眼中怒火燃燒,說道:“看情形此女子昨日剛在此遇害,屍體雖已僵硬,然肌肉尚未腐爛。”
馬榮道:“她如何來到此處?想來在小池路石上滑倒折斷樹枝之人必定是她!”再一細看,不禁脫口“啊”了一聲,說道:“此女面容雖變,仍覺有些面熟,她莫不是白蘭姑娘?”
狄公面色鐵青,急命道:“快喚方緝捕來此!”
方正入得亭閣,低頭一見屍體,慘叫一聲,撲到女兒身上,捶胸蹬足,呼天搶地,口中呼喚“白蘭”名字,哭叫不止。此情此景,好不傷心慘目!
狄公濃眉緊顰,低頭慢慢踱步,陷入了沉思之中。突然,他抬起頭來,問洪參軍道:“洪參軍,你可曾尋著李夫人住處?”
洪亮默指方正身背。狄公近前,急問道:“方緝捕休要慟哭,快告訴我,李夫人家居何處?”
方正沒有抬頭,只抽泣答道:“今日早晨,我遣黑蘭尋訪去了。”
狄公聞得此言,猛轉身將馬榮拉過一邊,急耳語數句。馬榮連連點頭,二話沒說,匆匆離亭閣而去。
第二十四章
黑蘭遵從父命,一早便離縣衙去尋李夫人住處。這幾天來,她日夜思念大姐,五內如焚,現走在去東城門的街上,希望藉此解一解心中煩悶。
黑蘭於十字路口小攤處打探一陣,又去城門附近店輔中尋訪。方正對她言講過李夫人精通書畫,故她先去一家筆墨莊查問。恰巧掌櫃與李夫人極是穩熟,說她多年來一直是他店中的一名老主顧,作得一手好畫,就住在離東城門不遠的地方。又說她自上月以來,非但沒收過一名新學生,反將原來幾名門生辭退了,故勸黑蘭不必去空跑一趟。
黑蘭假稱她與李夫人有葭莩之親,此去並非求師,而是登門看望,以重修舊好。掌櫃見原來如此,便將李夫人住處細細說了。
黑蘭本該回縣衙向父親回稟,然見天氣晴和,陽光燦爛,實不想如此早就回去覆命,又兼李夫人住處離東城門頗近,野性一下勾了起來,決定按掌櫃指點前去李宅看個究竟。
李宅座落在一條僻靜的街上,街旁屋宇齊整,鱗次櫛比,黑漆大門閃閃發光。黑蘭心中尋思,蘭坊城中殷實人家恐多居於此。
黑蘭在街上走了一半,忽見一棟宅子,門上黑漆銅釘,門楣上還寫有一個“李”字。黑蘭立於門首,止不住上前於門上輕敲三下。誰知無人應答,這更引起了姑娘的好奇之心,決意非看個明白不可,遂將大門敲得鼕鼕作響。再側耳細聽,屋內傳出了腳步聲。她第三次敲門時,大門開了,一素服半老婦人,手拄一根銀頭柺杖立於門口,將黑蘭上下打量了,冷冷問道:“你是誰家女子,為何不深藏日閫,卻拋頭露面來此敲我大門,成何體統?”
黑蘭從對方衣裙、談吐舉止上,便知她必是李夫人本人,故襝衽為禮,答道:“我乃方鐵匠次女,名喚黑蘭,有心習學書畫,只恨拜師無門,經筆墨莊掌櫃指引,方知夫人乃畫坊名手,故慕名而來,望夫人莫怪。”
婦人聞言略一遲疑,轉怒為喜道:“原來如此!只因老身近來總是五勞七傷,需靜心調養,故早已杜門謝客,辭退門生。然你既不辭辛勞,特地登門求見,豈能將你拒之門外?黑蘭姑娘,快請進,喝杯香茶再走不遲。”
黑蘭拜謝了,隨李夫人穿過一座小花園,走進一間雅緻的客廳。李夫人沏了茶,二人對飲寒暄。黑蘭抬眼細看一下主人,心中尋思,李夫人年輕時不定也有幾分姿色。雖然她腿腳有些不便,眼皮微微重垂,雙眉也略顯粗濃,然五官仍稱得上端正,眉宇間、亦不難看出些許昔日的嬌媚。她與黑蘭促膝談笑,黑蘭倍覺受龐,心中自是歡喜。
黑蘭不見李夫人家中有奴僕婢女,便問緣故。李夫人答道:“我這蝸居何需三從四僕!平素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