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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狄公揮手吩咐管家先回去,轉臉對洪參軍道:“你也無須去賀宅了,時間緊促,我只帶緝捕及兩名番役隨行。你速去通知仵作,並備下我的小轎。”

狄公、仵作、緝捕及兩名衙役很炔趕到了賀宅。管家叩跪拜見狄公,兩名女僕正在門樓裡抽抽噎噎。狄公命緝捕及兩名衙役守候在外院,然後由管家偕同仵作去後花園亭閣。

曲曲折折穿出朱漆彩繪迴廊,便見一個花木扶蘇的小花園。花園的東南隅,兩株巨槐翠蓋亭亭,正遮蔭了一個八角琉璃瓦亭閣。亭閣的尖頂是一個金光閃爍的圓球。狄公登上青花石臺階,推開了亭閣的門。

亭閣內悶熱異常,瀰漫著一股濃烈的香菸。靠右首一隅安放有一張湘妃竹榻,竹榻上直挺挺仰面躺著一具女屍。屍身的臉面朝裡,只見她一頭烏黑髮亮的濃密長髮散披在雙肩上。她身穿白綢繪榴裙,腳上套著一雙如彎弓一般的繡花鞋。

狄公命件作開始驗屍,又命管家將亭閣內一排四扇瑣窗開啟,他開始觀察起亭閣內的陳設。

亭閣正中有一張桃花木細雕小方桌,桌上放一個茶盤,茶盤裡兩隻茶盅,一柄茶壺倒翻在桌上,壺嘴正擱在一個扁平的梅花形鋥亮的黃銅盤上。茶壺邊擱著一段紅綾,小方桌兩邊各放著一柄靠椅。右首兩扇瑣窗之間則是一個瘦竹書架,書架上放著幾卷書秩和幾件小古玩,煞是清雅幽靜。

管家開啟一排瑣窗後,指著高處一根朱漆橫樑道:“老爺,太太正是吊死在那根橫樑上,那裡還纏著一段紅綾。”

狄公點點頭,問道:“今天早上賀夫人是否神情異常?”

管家答言:“不,老爺,太太到吃午飯時還心情很好,並無異常。只是只是夏先生來找我家老爺時,她才”

狄公一驚:“你是說夏明?夏明他午飯後來拜訪過賀先生?他來宅上作甚?”

管家茫然,猶豫了半晌,乃答道:“老爺,我去外廳獻茶時,聽見了他們之間一二句說話。夏相公似乎說什麼下午商議時要我家老爺暗裡相助,他還說要給我家老爺一筆酬賞,但我聽見我家老爺生氣地斥責他。”

件作回來與狄公耳語道:“老爺,我發現一個十分奇怪的現象。”

狄公命管家:“你去將賀夫人的侍婢喚來!”

管家退出亭閣,狄公乃轉身到那竹榻旁、仵作將死者的頭翻轉過來。狄公見賀夫人二十五左右年紀,瓜子形臉,白淨面皮,長得十分俊俏。

“老爺,她的太陽星上有傷痕,十分可疑。再有她雖說是吊死,但頸脖似沒有受傷和脫位。顯然她是從那靠椅爬上方桌,然後將那匹紅綾甩上橫樑,活結繫緊,另一端做成套圈,再將頭鑽進去。往桌下一跳。——不慎碰翻了那茶壺。她吊在那兒離地只幾寸,那套圈抽緊將她慢慢勒死,死時必是十分痛苦。她為何不將靠椅再迭在方桌上,從靠椅上跳下,猛一下墜,可圖一個速死,很是乾淨利落。當然那無疑得傷了頸脖。——真不知賀夫人當時是如何想的。看那太陽星上的傷痕,我思量下來會不會是”

狄公點頭頻頻,忽向道:“可否推斷人是何時死的?”

仵作面露難色:“這個卻不易做出明斷。老爺,她屍身尚未冷盡,手足也未僵硬。

但如此燠氣的天氣,又是在如此悶塞的亭閣之內“

狄公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眼睛卻好奇地盯住了方桌上那個梅花形的黃銅盤。細看又見黃銅盤內梅花五瓣各繚繞著一圈盤香,燒剩的淺褐色香灰積在銅盤的邊緣。他恍有所悟,對仵作道:“這是一種精製的香爐。銅盤上的香圈俗稱‘五朵祥雲’,可用來計時焚薰。你瞧,從茶壺嘴裡流出來的茶水正浸溼了那第三圈盤香,故香火燒到那裡便熄了。如今我們只要知道這香爐是如何點燃的,便可以推斷出賀夫人是幾時上吊的,因為她投繯跳下方桌時,正撞倒了那茶壺”

管家引著一個五十多歲的胖女人走進亭閣。那胖女人一見竹榻上的屍身,便淚如泉湧,撫尸慟哭起來。

狄公問管家:“這女僕一向跟隨賀夫人?”

“她是大太孃家時的侍婢,三年前太大嫁到這裡,便也帶了她一同來賀家。前後跟隨太大有二十多年了。她雖不甚伶俐,但忠厚勤儉,故太太最是器重,常在左右服侍。”

狄公問胖侍婢:“你也莫要太悲慟了,先告訴我你是什麼時候點燃這香爐的?”

胖侍婢收了眼淚,停了哭聲,答道:“午牌時分——太大說亭閣裡太悶塞,我便點燃了這香爐——內裡五圈香可燒到申牌交尾。”

“你點燃香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