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語氣倒也平和,“麥大人,你覺侍醫難尋,孟將軍卻有心幫你。”遂轉頭向孟萬里一頜首,接著道:“方太醫去世之後,朕身邊也無個侍醫隨侍,此事朕本交由麥大人,可麥大人頗覺為難,而朕長年以來都只由方太醫一人侍疾,對其他御醫也瞭解甚少,不好判斷。好在,孟將軍有心,昨日特地前來提示朕,說御醫們既是平日裡奔走於眾卿府上,或許,你們才是最有發言權的。”
麥連奕深深低著頭,額上冷汗卻涔涔而下,他直覺不妙,孟萬里素來傲慢,太醫院的事情他怎會放在眼裡,想了想也只好順口恭道:“孟將軍戎馬倥傯,竟也操心這等事情。”
孟萬里站在朝臣中的前列,這會兒才稍稍扭頭朝麥連奕的方向隨意瞥了瞥,也不拿正眼瞧他,只輕蔑道:“皇上的事也能分這等那等麼?自然都是頂要緊的。”又向皇帝深一行禮,“食君之祿與君分憂,臣必然是盡心。”
麥連奕氣得臉色發青,卻聽皇帝道:“好了,眾卿有什麼建議的,便知無不言吧。”
眾臣雖覺這事新鮮,倒也積極響應,紛紛七嘴八舌的提了好些御醫的名字,皇帝倒也不置可否,只沉吟著時而點頭,直到說得差不多了,才道:“如此,麥大人便將方才的提名記下吧,回去以後同兩位院判好生商量,朕已經等了這兩月,算是仁至義盡了。”
眾臣提議之時,孟萬里一直沉默不言,這時卻突然開了口:“稟皇上!其實,臣還有一人選,只是此人並非御醫編制,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麥連奕聞言瞥向孟萬里,心裡哼笑一聲,料想這孟萬里一病大約是給病糊塗了,宮裡的御醫皇上尚且不放心,莫非還想從宮外給皇上找人不成?
皇帝卻也毫無反駁之意,“說吧。孟將軍今兒整個一早上,不就等著這一刻麼,想必是壓軸之言,便道來聽聽吧。”
孟萬里如何聽不出皇帝話帶嘲諷,卻也不以為然,“是。此前臣身染重疾,臥病在床人事不省,當日便請來孫太醫為臣診治,卻是收效甚微,後來幸得一高人妙手相救,若非如此,臣今日不知還能不能站在這裡。”
“高人?”皇帝似來了興趣,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此人便是院使大人的女兒,當日本是作為是孫太醫的助手前來為臣問診的。殊不知麥姑娘早已是青出於藍勝於藍了!”孟萬里瞟了麥連奕一眼,“麥姑娘天賦之高,實是院使大人之幸哪對了,還不知院使大人舍不捨得?”
事發這樣突然,麥連奕一點準備也無,一張口竟好似吞了只蒼蠅一般,驚愕到一時竟不知要說什麼。
倒是旁邊百無聊賴的孟葉猛然間聽到此話,一下子清醒過來,難以置信的望了父親一眼,隨即便要動身出列。
孟萬里見狀一把扯住他,低聲道:“幹什麼!想讓你爹當眾難堪麼?”
孟葉想都沒想便甩開父親的手,一大步邁出:“皇上!麥姑娘不過是學徒,怎能擔當侍醫的重任!還望皇上三思!”
朝中人素來愛看熱鬧好聽是非,此情此景,朝堂上自是立馬一片譁然,滿朝文武百官紛紛竊竊私語開來。
皇帝也冷冷道:“這是怎麼了?父子倆事先沒有統一意見麼?”
孟萬里臉上有些掛不住,狠狠瞪了孟葉,這才鄭重其事的稟道:“皇上,麥姑娘的醫術,臣切身體會過,確有手到病除之妙,這是府中諸人,包括犬兒孟葉在內,都知道的事情。想必,院使大人也不會拒絕吧。”
皇帝沉思了片刻,卻慢慢點頭道:“自古舉賢不避親,麥大人又豈有拒絕之理。”他側首看一眼麥連奕,“兩日後,朕會讓吉公公到太醫院領人。”
麥連奕臉色青白交替,嘴唇顫顫的哆嗦著,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孟萬里這廂也鬆了一口氣,轉頭洋洋得意的瞥了孟葉一眼,孟葉又氣又急,只苦於無計可施,惟有氣呼呼的回瞪他。
待到一退朝,孟葉便一路小跑的追隨著孟萬里出了曙涵宮,見四下人潮漸散去,便怒氣衝衝的吼道:“爹爹!你到底想做什麼!”
孟萬里睨他一眼,只兀自慢條斯理的邊走邊道:“這麼好的事,能在皇上近身謀得一職,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她還不來謝我!”
孟葉氣得兩步繞到孟萬里跟前,“謝什麼謝!方太醫怎麼死的您又不是不知道,怎能把她也推火坑裡!”
孟萬里聞言怒了,狠狠盯住孟葉惱聲斥道:“什麼死不死火坑不火坑的,你說話注意點!”他快速掃了一眼周圍,見四下無人,才壓低聲音接著道:“這事整個宮中都諱莫如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