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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部分

雨天無處可去的街坊,以及被這珠子似的杏花雨困在半山腰的客商,全都坐在有味齋的大堂裡,叫上一壺粗茶淡酒,一碟果子糕餅,灌飽了黃湯之後,大多數客人便開啟了話匣子,開始高談闊論起來。

如今各地戰亂紛紛平息,只剩兩股勢力在角力,按說日子該好過一些了。可四郎冷眼看著,只覺這些商人的表情竟比往日更要沉重。外來的百姓言談間也有憂愁之態。

兵禍未止,一過新年,又四處都是天災。

剛把幾張蓑衣餅並一碟拍黃瓜送到客人面前,四郎就聽到那個常來有味齋落腳的行商放下筷子,看著窗戶外珠子似淅淅瀝瀝的小雨,嘆道:“如今天時不好啊。自從正月初一日食之後,各地便陸陸續續有些天災地動,光益州就地動好幾次,死了不少人。我從南邊過來,看到江城那裡已經漲了大水,戰亂年月人命輕賤,水裡不時漂浮過去一具屍體,還都是被人扒光了衣服的。這年頭,升斗小民,做鬼也不得安寧啊。”

他旁邊桌上的中年文士也嘆息一聲:“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衣食足故而知榮辱,倉廩足方才知禮節。冉將軍死後,聲望一落千丈的臨濟宗忽而又與天一道聯合起來,共同支援南邊的皇甫氏。這樣一來,南邊不事生產的和尚道士越發的多,可是收的租稅卻是去年的兩倍不止。皇甫氏已經頒佈了討逆詔書,要發兵攻打北邊的陸、崔兩姓。作戰歷來都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因此,百姓身上的賦稅徭役再增一倍,已經到了不堪重負的地步。可今年的新麥還沒下來,若是繼續這麼下下去,今年的收成也懸。聽說南邊連農民留下來做種的糧食都徵用了去,許多地方已經有了餓殍。這一戰無論成不成功,今年恐怕都會餓死更多的人啊。”

一個稍微年輕點的客商憤憤不平道:“也是和尚道士這些喪門星全都跑去了南邊,才帶來這些鳥事,北邊再不見這樣的!”

原來,北邊的陸閥政通人和,賦稅和徭役都比南邊輕省很多,而且錄用人才比較公平,並不因世家而輕蔑欺侮寒門子弟。加之北地民風彪悍,商人在那裡的地位倒比事事講究的南邊高出許多,因此這些文士和商人自然都想要去北邊,這幾位本都是打算借道小盤山北上,誰知卻被陰雨阻塞了去路。

四郎在店裡來往上菜,有一句沒有一句的聽他們抱怨外間的局勢。

陸天機坐在他慣常的老位置上,用手擺弄著一盤旗子。四郎來回幾次,都見他一動不動,似乎正在對著棋盤長考。陸天機旁邊坐著一個戴斗笠的男人,腰肢筆挺,身上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殺伐之氣,一看就是從軍多年的人。

那人方才一聲不吭就從雨幕裡進來,自顧自坐在陸天機下手,也低頭對著棋局出神。他把帽簷壓得極低,四郎看了半天,才勉強認出來這是誰。

在店裡轉了一圈,見客人再沒有別的要求,四郎就回了廚房,用洋糖熬汁做了一大盤琉璃桃仁,切了五個八寶灌心蛋,一碟子鹿肉醬,並一壺燙好的羊羔酒端了過去。

轉過屏風,就聽見戴斗笠的男人壓低聲音說道:“對,陸閥已經屯兵洄水北岸,崔家的北府兵也到達濰城,快要和鄭家會和了。只是昨夜探子有回報,說陸家軍隊被阻在了魚腹浦的八卦陣外,再也動彈不得。原本八卦陣已經要被師兄和鄭氏兄弟聯手攻破,誰知皇甫氏搬了救兵,幾番你來我往之下,八卦陣最後被聖人女媧親自出手,以山河社稷圖疊加,折了我們不少人手。連作為主帥的師兄也陷了進去。我們幾個一合計,恐怕得師傅您親自出手才行。小盤山這邊,便還是由我來盯著。”

“我知道了,辛苦你們幾個。”陸天機柔和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

聽到此處,四郎便確定,這偷偷摸摸的斗笠男的確就是最近風格多變的崔玄微崔師兄了。

崔玄微略帶疑慮的聲音再次斷斷續續地傳來:“女媧和伏羲這樣插手凡人之間的爭鬥,濫用山河社稷圖,已經引起了人界的動盪最近各地都是天災四起,昨日益州便發生了三場地震,周謙之已經發信過來詢問了。”

陸天機便道:“你如實告訴他就可以。事情發展到今日,便如東流之水一般,其勢已成,縱然是聖人也無力迴天。況且,女媧在被天道壓制之下,也不可能以真身去幫助皇甫氏,所以你們不必過於擔心。我今日便動身去魚腹浦。”

轉過屏風,四郎才看清楚陸爹在桌子上擺的並不是棋局,而是撮了些黑白棋子,好似毫無章法的布在桌上,中間橫斜連帶,看不甚清楚,但是外圍有八個門,還是井然可數的。

四郎盯著看了一陣,就覺得黑白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