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家裡醃芒果青吧。想是這樣想,他依舊保持沉默。
「聽說美國的熱狗又便宜又好吃,下次你回來帶一大包好不好?我們在院子裡面舉辦烤肉大會?」
蔣擎受不了了,終於停下腳步,轉頭看她。
「你是跟來要禮物,還是想跟我說再見?」
「要禮物就是為了不想說再見嘛。」嘟著嘴,她輕輕說。
沒有心機的她,一下子就露了底,看向他的大眼睛裡蓄滿淚水。
「笨蛋。」
他開口,忍不住地伸出大掌將她的頭攬進懷裡。
他再沒說其它的話,但小今認定了他的動作,那個動作的意思就是——笨蛋,我又不是不回來了,幹什麼依依不捨。
於是,她在他懷裡笑開懷。
她知道,他會回來,會帶回籃球鞋、維骨力、熱狗和她送給他的倒地鈴。
叮鈴叮鈐,她壓兩下手鈴。
前面沒有行人、路上沒有來車,她按鈴聲純粹為了心情高興。
蔣擎會回來,肯定會!
茶也清耶水也清呦清水燒茶獻給心上的人
情人上山你停一停情人上山你停一停喝口新茶表表我的心
當她扯開喉嚨大聲哼歌時,突然,一陣不在預期中的天搖地動震撼了寂靜的午後光陰。
她的把手沒握好,東拐西拐,腳踏車直接摔進路旁的溝渠裡。
她站不起來,及腰的水把她的衣服弄溼了,她猛地灌進兩口水,掙扎著抓住旁邊的水泥地。
她全身都痛,明知道受傷了,卻沒有時間去檢視自己的傷口,因為最可怕的一幕正在她眼前延展。
她眼睜睜地看著路在眼前斷成兩截,破碎的柏油路面以一種猙獰的面目回望她,她手中握住的水泥溝牆瞬間分裂,路邊的樹木倒了,轟轟,幾聲劇響,遠處樓房也跟著倒塌。
尖叫聲、哭號聲,聲聲打進她耳膜,像深山裡的暮鼓晨鐘,震撼著她每一根神經。
短短几秒,大地撕裂了自己,世界在她眼前崩塌。怎麼會、怎會天地變色?前一刻,她還高高興興哼歌,怎麼會
終於,土地停止搖動,她踉踉蹌蹌從溝渠裡爬出來,想拉起水渠裡面的破爛腳踏車,但使盡了力,卻辦不到。
放棄了,她跛著腳,往家的方向跑。
外公外婆和媽媽都跑出來了吧?他們家的房子很堅固,外公常常自豪說,他的房子沒有偷工減料,都是用最結實的鋼筋水泥蓋起來的。
沒錯,她的家才不會有事,她得快點回去,免得外公外婆擔心,媽媽一定又要念她是野猴子了,太熱天的不在家裡待著,成天往外跑。
跑著跑著,看見路斷了,她得手腳並用,繞遠路、攀爬著變成小山谷的柏油路才能回家。
回家怎麼變得困難重重?
她恐慌憂鬱,在心底重複吶喊:媽媽別擔心,我在這裡,我沒事,我馬上回去!
人家都說母女連心,媽媽一定可以聽得見她,一定知道她平安無事。
小今越跑越觸目驚心,阿發嫂家的房子全倒了,嬌姨家半倒,連洪伯的警察局也夷成平地。
她應該停下腳步去看看他們需不需要協助,但是,真對不起,她沒辦法呀,她得趕快回家,讓外公外婆看到她,好小孩不能讓長輩替自己擔心。
她越跑越快,小腿上面婉蜒著幾道紅色鮮血,細細地、密密地交織,像張網子,網住了她前進的腳步。
跑啊,再跑快一點,不久就可以看到家了!外婆肯定會站在門口等她,媽媽絕對會著急得跑到外面大喊小今、小今
「媽媽,小今在這裡,再等一下下我就到家了!」她對著空無一人的道路大喊。
倏地,她停下腳步,發怔。
通往家裡的小徑斷成好幾截啪地,她的神經也跟著繃斷了。路變成這樣,那家呢?家還在嗎?
阿發嫂的家、嬌姨的家小今的家
不會不會的,她猛搖頭。對啊,她在想些什麼啊,她的家沒有偷工減料,是外公督軍,一磚一瓦慢慢蓋起來的,怎麼會禁不起短短几秒的震動?對啊對啊,幸好他們家的房子是鋼筋水泥、真材實料,地震水災風災通通都不怕。
房子沒問題的,是外公太固執,她早就跟外公說得到鄉公所申請馬路拓寬,都是外公說這條路只有我們家的人會經過,幹麼把路拓得那麼大,浪費國家公帑。
瞧,她是對的吧,路斷成這樣,下次舅舅、表哥們回來,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