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的看著這個救了他一命的人,心裡也有點亂。
兩人今天雖然只是第一次見面,但刀強肯捨身替他擋子彈,這要是擱江湖話說,已經算是有了過命的交情,就衝這個,他也該傾盡所能給刀強尋一條出路。
而且,他也肯定會這麼幹。畢竟要是沒有刀強,現在的他,已經是一具腦袋瓜子被打得稀爛的屍體,什麼開發辦主任,什麼嫂子、小樓、身居高位,都跟他再沒了半點關係。
可問題是,這個刀強,他能放心用嗎?
先不說馮秉綸介紹他來的目的,光是他這高人一等的身手、超出常人的敏銳直覺,就絕不是那種在偵察連混過幾年的兵,能輕鬆鍛煉出來的。
看刀強的模樣,最多也就跟他的年紀差不多,按年滿十八服兵役算,當兵最多六七年,居然能看著槍不躲,反而往上撲?殺人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絕對的心黑手狠。
關鍵是他身上那倆槍眼,看位置,連骨頭都沒傷著,得是什麼人,才能在捱了兩槍,整死個殺手之後,該咋動還能咋動?這樣的人,說他只是個偵察兵,只有馮秉綸那二貨才會信。
王有才尋思了半晌,暗裡給刀強下了定論,這個刀強,是個有故事的人。
救護車開進醫院,王有才二話不說,摸出銀行卡往大夫桌上一拍,又給於文瓔打了個電話,把當班的外傷醫生全調來,準備給刀強做緊急會診。
在家休班的院長接到縣長秘書的電話,懵了,還以為縣裡的頭頭出了車禍,急急忙忙趕到醫院,帶上七八個大夫擠進急診室一看,所有人全都懵了。
不是傷得太重,而是傷得太輕,雖然是槍傷,可連彈頭都沒留在裡邊,應急處置的也很得當,沒有感染的危險,就這點皮肉傷,別說他們,隨便來個外傷實習生,都能整得利利索索的,用得著這麼大張旗鼓麼?
眾人無奈,仔細給他治傷、包紮,給他開了個加護病房,讓他住院打點滴。
誰知刀強又沉默了,坐在醫院走廊裡不走,這回,任王有才磨破了嘴皮子,也不好使了。
王有才已經看了醫生出具的診斷書,知道他就算不住院也出不了問題,乾脆就順著他,跟他一起出了醫院,打車要送他回家。
直到這時,刀強露出了兩人見面後的第一個笑容,雖然笑得很生澀:“不用,家裡亂。”
王有才皺眉把他往車裡推:“你是傷號,送你回去我才能放心。我連窩棚都住過,再亂都能下得去腳,別跟我扯沒用的。”
“真不用,家裡亂的很。”
王有才當然知道,第一次見面就非要上別人家,不但失禮,也不地道。但刀強是他的恩人,這不算是交淺言深。何況,不摸摸刀強的底,他哪敢隨便用人?
他一拉臉:“以後你得跟著我,我的第一個命令你就不聽?嗯?”
不知是命令二字起了效果,還是王有才的堅持終於打動了他,他鑽進了計程車。
車子按著他簡單扼要的指揮往前開,越開王有才就越覺得不對勁,縣城總共才多大,這車都快開出郊區了,刀強咋住的這麼遠?
過了城郊,是一片垃圾場,車在垃圾場盡頭的一片鐵皮房前停了下來。
王有才心裡就咯噔一下,知道他誤會刀強了。他還以為刀強不想輕易露底,可看了這地方、這些房子才知道,他是不好意思露底。
隨便換成哪個二十五六歲的爺們,住在這種地方,也沒臉把朋友往家裡領。
雖然沒看刀強的模樣,但不難想見,現在刀強的臉,得紅成什麼樣。
為了不讓刀強尷尬,他裝作視而不見的下了車,可一下車,他就聞到一股腐爛的垃圾混合在一起,散發出的那種惡臭!
眼瞅就要冬天了,早過了爛東西的時候,可這地方還能臭成這樣,要是擱在盛夏
刀強低著個頭在前邊領道,七拐八拐,在一間勉強能算是結實的鐵皮房前停了下來。
說它結實,是因為四角都擱鏽鐵管子加八號線捆紮得結實。但要說外觀,那就不是寒磣倆字所能形容了,破舊生鏽的鐵皮、坑坑窪窪的爛鐵瓦、加上鐵油漆桶割開之後壓平了做成的鐵片,胡亂拼湊在一起釘在牆上,就成了刀強的房子。
刀強微微沉默了一下,拉開吱嘎作響的門,屋裡飄出些許熱氣,一股烀苞米棒子的香味兒飄了出來:“王哥,到了,你先進。”
王有才笑著點了點頭,走進屋裡,棚頂的白熾燈,隨著穿堂風微微搖晃。
昏黃的燈光下,破舊的鐵爐子上架著一隻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