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滯的氣氛一下子控制了整個玉鉤宮,景綿衍道,“他是你的父皇也是我的父皇,還是你認為只有你和故淵最有孝心,我就是不孝。”
景喬撇開了臉,“我沒有這麼想過,只覺得你的話太不合時宜。”
景綿衍反問,“那什麼時候才該問呢?等公佈了誰繼任以後才問麼。五妹,父皇病重我也會難過,但我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景綿衍了。我被流放過,即便是我說出來你都不能想象流放時我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多少人的輕視鄙夷謾罵,幾次我都不想這樣沒尊嚴的活下去了,但想到了麒兒,又咬牙撐了下來。我不能讓麒兒過這樣的日子,故淵,你也不想你的三個孩子如此吧。但若是讓大哥趁機鑽了空子,只怕我們都要活在暗無天日裡。難過的人太多了,總要有一個不是那麼感情用事的。”
燭光晃動著像是風雨中搖擺不定的扁舟,景故淵沉默半響只看著景綿衍,直到燈芯爆出了幾點火花,“父皇對我什麼也沒說。”
景綿衍道,“故淵,我是你救回來的。只要你一句話,我對你必定是心服口服。”
話裡的暗喻景故淵是聽明白了,他重申道,“四哥知道的,我只求做個閒人,有一處安身之所就夠了,其他的我不敢多想,也沒想過。”
景綿衍又道,“那是個掌握生殺大權的位置,你要知道,將來若是坐上那個位置的人不是與我們交好的,會是暗藏多大的危險麼。”
伊寒江撫過耳上的翡翠,“不是還有景縱邢和景承勤麼,故淵不想做那個位置,你可以去扶持他們。”
景綿衍總結道,“三哥態度從不明朗,是敵是友看不清,而承勤,他還帶了點孩子心性,要坐上帝王之位,他尚且欠缺穩重。”
伊寒江諷笑道,“幾個人選裡,景馳拓不適合,景縱邢和景承勤你也不滿意,而故淵對那帝王並無覬覦,那麼人選也就剩下你一個了。你既是哪一個都不放心,何不索性推選自己得了。”
卷四完結第十七章 發誓(二)
景綿衍眯起眼來,“我不過是在想辦法以保證能延續如今的平安,你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伊寒江笑著回嘴道,“我承認我是個小人,沒有我這樣的小人又怎麼能突出你們這些君子品行高尚,那麼你又敢不敢承認真是對皇位沒有興趣,我只想問一句,若是皇上把皇位給你,你會不會回絕?”
景喬上前斥責,肩上金菊吐蕊的披肩滑至左肩脫落到地,“你是懷疑我和四哥麼。和故淵姐弟那麼多年,難道還要把心剖開讓你瞧個分明你才信麼,還是要我和四哥發毒誓。”
景綿衍忽然轉過身去,對著窗外明月,豎起三根手指清晰的說道,“我所求不過是能保全幾個弟妹以及自身,再無其他,若是有一句虛言定會不得善終。”他以眼角斜視,“弟妹滿意了麼。”
景喬簡直是傻眼了,她不過是一時賭氣,想不到景綿衍一轉身就按照她說的立下那樣狠的誓言來表真心。
景故淵溫和道,“四哥何必和寒江太較真呢。”
景綿衍道,“我若是不較真,只怕弟妹疑心生暗鬼。”
伊寒江聳聳肩,“我說話一向如此,也知道說真話是惹人討厭的,既是不受歡迎,也不必留下妨礙你們說國家大事。”
景喬反應最是直接,只拿不懂事的眼神看著她,“什麼時候了,倒是先自己人內訌了,寒江,我一直以為你是個曉得顧全大局的人。”
伊寒江不在乎的笑道,“可見是你看錯我了,我可不管什麼大局小局只說自己想說的。”
窗外的月亮又圓又大,她臨窗而立聽到身後的細小的腳步聲,窗外送來淡雅的花香若是隻和清風明月花香做伴。這宮裡美輪美奐的亭臺樓閣真像是置身仙境一般的美麗。難怪這麼多人想做這皇宮的主人。
俏皮道,“這麼快談完了,我以為你要和你四哥五姐聊整夜好想對策。”
其實景綿衍何必那麼擔心,現在是他和景故淵代理國事,真有什麼風吹草動的,就算是當機立斷代天子行使職權,要動用到禁軍調動兵力,也沒有人敢說半句。“你大哥有哪些人脈你是一清二楚,不和你四哥說麼,當是安撫他的‘居安思危’。”
景故淵倚靠在雕花窗框前。抬頭望著,“我記得我中毒不能行走,第一回要依靠著別人抱著才能到窗前抬頭看天上的月亮。那時候月亮也是圓的。發生喜事時人總愛以花好月圓來比喻映襯,但我身上發生不好的事時每每望月,它的明亮總會襯出我的殘缺和無奈。”
伊寒江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