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留在神界,這樣褚辭遲早會發現他。
再三思考下,祈綏下了界,去了人間。
人間濁氣蕩蕩,穢亂相加,多重干擾下,褚辭很難發現他的蹤跡。
彼時雪山山脈斷裂,初夏天人間就飄起了小雪,下界時周遭嚴寒,冷空氣嗖嗖嗖的。
放眼望去盡是一片白茫茫。
祈綏一咳嗽,吐出的血在雪地上打出一塊凹陷,周圍裹緊棉衣的行人見狀,還以為是什麼逃犯,你推我我推你的趕緊跑。
他實在狼狽,乾淨的素衣全是髒汙,白髮也被鮮血染了顏色,臉色病態得不像話。
祈綏捂著嘴儘量不發出聲音,在人界穿街走巷,漫無目的地走了會兒,雪下得越來越大。
雪意鑽進衣領裡,貼著面板冰冰涼涼。
祈綏踏進門檻才發現這是一座廢棄的朝廟,前面放著供果,幾根沒燃完的香燭還在冒著煙。
這廟看著剛有人來過。
祈綏草草看了眼金像,金漆掉光不說還斷了根胳膊,認不出供奉的是誰。
祈綏才懶得管他是誰,過去拿了根香蕉剝了皮就塞進嘴裡,再順手撈起一個橘子。
他躲到金像後面,盤膝而坐,調整內息。
681從識海里跳出來,小貓咪撈過旁邊的橘子,兩隻爪子扒拉著剝開他的皮。
沒一會兒,朝廟外急促的腳步聲靠近。
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從外面進來,連忙抖落蓑衣上的雪,凍得直跺腳。
“哎喲我的天,凍死了。這啥鬼天氣!四五月份還下起雪來了……”
男人嘟嘟囔囔往裡走,瞄了眼貢臺上的貢盤,臉色一變,“誒咋少東西了,誰來偷吃了?”
趙長壽在周圍左左右右地看了一圈兒,還掀開臺布看是不是掉下去了。
就是沒找到丟的那根香蕉和橘子!
他神情不悅,立刻雙膝跪地,雙手合十對著殘缺的金像拜了拜,態度十分虔誠。
“大人啊大人,你的貢果不知道被哪個毛孩子偷了,都怪我方才出門沒看好,你莫生氣啊。”
說著,趙長壽又接連拜了兩下。
躲在金像後面的祈綏聽到動靜,單睜開一隻眼 心裡默默鄙視了下這種封建迷信的行為。
心說,人界朝廟千千萬,供奉的神仙數都數不清,神界那群那傢伙就算知道有百姓供奉他們,也不肯從指尖漏出一點沙來接濟他們。
供奉這群虛偽的人,倒不如晚上睡覺枕頭墊高點,做夢都比這來得現實。
祈綏哼了聲,紊亂的內息稍稍平靜,他環顧了下四周的環境,也不知道這地兒破敗了多久。
681正往嘴裡塞橘子,還有一半拿在手裡,祈綏瞅了眼直接搶過來塞進嘴裡。
681委屈瞪他,祈綏隨手抓起旁邊的一團紙就往小貓咪腦袋上蓋去。
目光一瞥,動作突然一頓。
祈綏在看見紙條上面的兩個字時生生僵住——
在人界,百姓供奉神仙時都會在香紙上寫著供奉神仙的名字,莫要讓其他神仙胡亂認了去。
而這幾張沒燃燒的香紙上,赫然在上面用濃墨的毛筆落下“祈綏”二字。
少年眼眸微僵,身體的疼痛也在這時被不可思議替代,懷疑自己看錯了。
金像後面是趙長壽用來囤積香紙的地方,摞了好大一堆,祈綏連呼吸都停了。
他震驚地將香紙反覆拆開,一張張地捏在手中都變了形,“祈綏”二字深深刺痛了瞳仁。
681歪頭晃腦道:【綏綏,這供奉的是你嗎?】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祈綏全身的力氣似乎都被抽乾,他怔怔望著手中的香紙,那顆沉寂許久的心臟再次掀起驚濤駭浪。
趙長壽還在金像前連連跪拜,不停地說:“戰神大人莫怪,聽聞你復生,也不知回沒回神界,若是沒地兒去在這廟裡暫歇一晚也好。”
“外頭風雪大,莫要冷著。這廟破又小,你莫要嫌棄才是。哦對,貢果沒了我得趕緊補上……”
趙長壽從地上起來,連忙要去朝廟的角落裡。
身後突然傳來陣窸窸窣窣的動靜。
少年高聲而起,“這兒是供奉誰的廟?這廟都破成這樣了,你還供奉,他能保佑你嗎?”
趙長壽被嚇了大跳,一回頭更是差點兒跳起!
“你你你!你是誰!”
瞧這一身白,還稀裡糊塗地渾身是血,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