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綏……”
趙營喃喃,不可思議地望著面前的人,雨水融進眼睛裡陣陣的生疼。
“都尉,讓我去吧。”
祈綏握著他的手,聲音微不可察的發抖,淡淡的哭腔藏於其中。
廝殺聲不絕於耳,眾將士沐浴血雨腥風下。
趙營微弱的聲音淹沒其裡,“好。”
幾乎是得到應允的那一刻,祈綏奮不顧身地回到營地帶著一千精兵離開了東郊。
馬不停蹄地趕往郾城。
東郊距離郾城起碼一兩日的距離,日夜不停地趕往起碼也要一日。
但郾城等不了了。
城中數萬百姓,糧庫早已空乏,無數老幼婦孺困在城中,餓殍滿地,很快就會被攻陷。
去往郾城的五千精兵現下只剩一千,城外的北齊大軍卻還有一萬出頭,根本就是以卵擊石!
祈綏也是在那一瞬間,做出了一個決定。
——有違三千界秩序法則,有違常德。
祈綏提前趕到郾城城外時,外面屍體遍佈,被大雨沖刷後的血肉更是翻攪出陣陣腐臭。
郾城城牆上,殘敗的旗幟在寒風中招搖著最後一絲生機,呈現出一種荒涼瀕死的狀態。
而城牆之外,北齊將領耀武揚威地坐於高頭大馬上,身後是浩浩蕩蕩的將士。
他扯聲大喊,“裴昭,乖乖投降吧!放棄守城,開啟城門,本將還能饒你一死!”
城牆之上,裴昭渾身是傷的出現在眾人視野。
他手裡拿著佩劍,眼眸是一片死寂,髮絲凌亂,極其狼狽。
“裴昭!你爺爺楚湘王都是我的手下敗將,就憑你一個初出茅廬的混小子也想同我負隅頑抗嗎!”
“你爺爺功高蓋主,朝廷遲遲不撥援軍,你還看不明白嗎!你給南詔賣命,南詔卻當你是個笑話!”
“東郊那邊快撐不住了,你也別掙扎了,趁早放我們進去,裡面的百姓我們定然不會苛待!”
北齊狼子野心,他們說的話怎麼能信。
可如今他們實力擺在眼前,無非雞蛋碰石頭,根本沒有反抗之力。
裴昭深吸了一口氣,割裂的風撲在臉上,震得他差點兒握不住劍。
身側的將士拖著受傷的胳膊上前,聲腔恐懼,“將軍,我們撐不住了,真的撐不住了……”
拖的時間太久了,他們等不到援軍,真的,真的……撐不住了。
“你要當逃兵嗎?戰場沒有逃兵!”
裴昭忽然回身,連續幾日不眠不休讓他的眼睛佈滿了紅血絲,腫脹又可怕。
“我們是南詔的子民,是南詔的將士!我們的使命便是守護百姓,既然上了戰場,便沒有退縮的道理!”
“我們就算是死,那也得死在戰場上!就算是死,那也得為了百姓而死!不戰到最後一刻,絕不低頭!”
郾城城牆漆黑聳立,頹敗又蕭瑟,所有人都處於一種瀕死之態。
身後將士屏聲靜氣,眼睜睜地看著裴昭上前,拿起角落裡血染滿面的旗幟,在寒風中高高舉起。
眾目睽睽之下,裴昭腕上的傷口破裂,往下蜿蜒著可怖的血痕。
“天下未定,何以為家,吾當揮血斬骨,踏遍漠北山河,護佑百姓萬家!”
“我們是南詔的男兒,絕不投降於他國賊子,就算只有一線生機,那也隨我一起,殺——!!”
他嘶吼著,肅殺聲刺穿雲層,字字句句傳進南詔子民的耳中,激起最後一絲殘存的鬥志。
北齊將領攥緊了手下的韁繩,眼神冷冽。
“不知死活的東西,找死。”
終於,郾城城門再次開啟,裡面僅剩的殘兵再次衝出來,揮舞著手中的刀劍斬向眼前的敵人!
“今日郾城城門必破,都給我殺,一個不留!”
“拿下裴昭頭顱者,官升三級,賞黃金百兩!本將讓你衣錦還鄉!”
聽到這句話的北齊士兵,瞬間爆發了潛在的力量。
裴昭從城門出來的那一刻,無數人蜂擁而上!
裴昭身受重傷,早已不適合再繼續戰鬥,可郾城無人,他作為主帥,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郾城下!
“給本將上啊!拿裴昭的頭顱祭軍旗!讓裴衢那老頭子好好看看,他孫子是怎麼死在我們手下的!”
“上啊,都給我上——!!”
話音剛落。
身後驟然升起片片冷風,暗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