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燧看起來斯斯文文,更像個書生,舉止規矩,見眾人的表情,也有不安之意。
朱棣凝望朱高燧,開口道:“燧兒,朕有一事要你去做。看來,只有你才能完成朕的希望。”
太子、漢王不安,趙王惶惑,可立即道:“父皇有事若需兒臣去做,兒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朱棣臉上終於露出分難得的笑容,他點點頭道:“如今沿海尤其是普陀附近,有倭寇作亂,日益成為我大明的隱患。朕命你帶精兵前去剿滅,你好好的去做。”
趙王有些不解,偷偷看了眼趙王,低聲道:“可若論領兵,兒臣遠遠不及二哥,若論別的能力,兒臣也不如大哥”
朱棣冷冷道:“你若不想去,朕不勉強。”
趙王膽怯地看了眼兩位兄長,見兩位兄長都是望著地面,忙道:“兒臣領命。”
朱棣點頭,吩咐道:“既然如此,朕讓紀綱率錦衣衛高手協助你絞殺逆黨。高煦,你將天策衛劃給高燧平亂。”
趙王駭了一跳,忙道:“這這如何使得?”
眾人亦驚,天策衛是大明七十二衛中最具戰鬥力的一衛,朱棣如此做法,難道是不滿漢王所為,想要削他的兵權?
眾人都在偷看漢王,漢王反倒不動聲色,只是平靜道:“兒臣遵旨。”
朱棣點點頭道:“好的,你們退下吧。秋長風留下。”
眾人皆退,那燦爛輝煌,燈火如星的華蓋殿中,只剩下了朱棣和秋長風。
無論是誰離去的時候,再看秋長風,眼神已大不一樣,就算雲夢公主,都不能不佩服起秋長風來。
這些年來,能和朱棣獨自談話的已經越來越少。秋長風以一個五品的官員,和朱棣初次見面,就能讓朱棣另眼看待,誰能做到?
不解歸不解,詫異歸詫異。眾人散去時,秋長風還是秋長風。
他立在燈火下,並不因華蓋殿的輝煌而高大,同樣,他就算在黑暗中,也不因地位的卑微而渺小。
朱棣終於坐了下來,坐在那龍椅之上。有了龍椅的映襯,他反倒去了幾分威嚴,多了數點落寞。
他不看秋長風,只看著殿中點點燈火。
燈火如星落,落在那君臨天下的老人眼中,如烽火兵戈
不知許久,朱棣才道:“朕聽說你不錯,你果然不錯。”他沒有說聽誰說的,但能在朱棣面前說話,還讓朱棣肯聽的,實在沒有幾個。
舉薦秋長風的難道是姚廣孝?只見秋長風兩面的姚廣孝?
秋長風憑什麼能得到姚廣孝、甚至朱棣的信任?
秋長風不卑不亢,輕聲道:“臣只望沒有辜負了聖上的心意。”他說的也奇怪,他和朱棣好像也不熟,他只是個尋常的千戶,在錦衣衛中算不上天子的親信,他怎知朱棣的心意?
燈火閃了下,朱棣眼中彷彿有光芒閃了下,他仍舊望著那夢幻、絢麗的燈火,許久才笑笑,“你是個真正的聰明人。故作聰明的人,不會有好下場。真正聰明的人,朕喜歡。到現在為止,你做得很好。接下來,你任務只有更重,去吧。”他擺擺手,多少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
他沒說什麼任務,留秋長風下來,好像只是想閒聊兩句罷了。
秋長風臉色在燈火下,卻有些蒼白。他的眸子中,似乎藏著太多秘密和不解,但他終究什麼都沒有說,他靜靜地退出了華蓋殿。
秋長風離去的時候,忍不住又向華蓋殿看了一眼。
朱棣正坐在龍椅上,還是閉著眼,如夢如幻的燈火下,他高高在上,似近實遠。
這時夜涼如水。
天邊有月,月如彎弓,月邊有星,星光閃爍,如同長矢的寒鋒。
第十九章 夕照
星隱日升,大江如帶。
江心一葉扁舟順茫茫江水而下,滿是孤落。那日光投在翻騰的江水上,泛著點點金光,給這蕭瑟的秋意中,帶來分絢爛的色彩。
那舟頭有個紅泥火爐,放著個銅壺,看樣要煮水,但爐中半點火星都無。
船頭盤膝坐著一個和尚,身著黑色的道袍。他就那麼坐著,如木雕石刻,若非那人衣袂隨風飄拂,胸膛還是略微起伏,旁人見了,只怕以為那不是個活人。
姚三思站在船尾,悄悄地望著船頭的那人,低聲道:“千戶大人,上師沒事吧?”
船頭坐著的赫然就是大明的黑衣宰相——姚廣孝。
大明自朱元璋以來,就取消宰相一位,徑管六部。朱棣沿襲此例,組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