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眾宮女退出艙來,青蓮便已見著。青蓮在宮中混跡多年,自有眼色,心中一片雪亮,便不著痕跡引了郗徽背過身子,面向船頭,二人說著話兒。青蓮正想著左右得拖了時辰,讓姑娘這會子千萬別想回船艙,哪知劉昱隨後沒多久竟是出來,青蓮心中驚訝,面上神情卻是不變,只心中想著,莫不是荷妃惹惱了皇上?這荷妃平日裡不是挺會說的麼?
劉昱出來時,見著郗徽正與青蓮說笑,面朝了船頭方向,劉昱回頭看了看船艙,心中暗道:“還好還好”,深深吸氣,吐納幾口,整了整身上衣服,這才向郗徽走去。
“阿徽。”劉昱走近叫得郗徽一聲,卻見郗徽頭上髮絲已是蒙了一層水珠兒,劉昱神色一變,心知郗徽很是喜歡那大宮女青蓮,便也不去發作青蓮,只看向一旁的小宮女:“杵在這裡傻站著作甚?怎地不知道給主子打傘!”
小宮女急忙跪了連呼:“奴婢不敢。”
“哪裡是不給我打傘,這雨又不大,淋在身上舒服著呢,我讓她們不必打傘的。”郗徽看了劉昱一笑,卻見劉昱面色酡紅:“才這麼一會兒,你就喝了那麼多酒麼,臉都紅了,也不問問清楚就定人罪了。”郗徽站起身來親手扶了小宮女:“不用怕,不是你的錯。”
劉昱聽得,面上更紅,抬手摸了摸臉,眼神閃爍,“嘿嘿”笑得兩聲,便也不去看郗徽,看了船頭遠處。
船行甚快,那掌篙宮女確是身手不凡,在這七彎八拐的池中點篙如飛,搖曳出了別樣的風情,郗徽在這畫舫上竟沒覺著半點顛波,不出半個時辰,那比宮牆還要巍峨高聳的大閘已在眼前。
郗徽與青蓮對視一眼,郗徽不由得抓緊了手上的帕子。
閘旁早已候了眾多侍衛,見著皇上畫舫迤邐而來,那領頭侍衛一聲高呼:“開閘”。兩旁侍衛便各自拉了一邊閘門,那連了宮外的大閘門應聲“轟轟”而開。
掌篙宮女腰身一扭,竹篙輕點,畫舫便順了力,輕輕滑出閘門,進了那清音湖中。
且說荷妃被劉昱那麼一打,心中一驚,本是貼在劉昱身上,劉昱起身,荷妃自是跌坐於地,劉昱雖是扶了自己起來,卻半點言語也無。荷妃眼睜睜看著劉昱甩袖而去,心中又氣又恨,又羞又惱,卻也開口想要挽留,哪知皇上卻是理也不理自己便自出去。荷妃兩行眼淚再也止不住,流了下來。荷妃拿袖掩了面,趴在几上,正自哭著,聽得劉昱在外頭叫了宮女進來。荷妃咬咬牙,坐到椅上,背對了艙門,抽出帕子抹去眼淚,聽得宮女們進來的腳步聲,荷妃吞了吞口水,裝了平靜模樣:“本宮的妝花了,去給本宮打盆水來。”
自有宮女領命而去,不多時便打得水來。胭脂端了水盆,淨了帕子,服侍荷妃梳洗。
荷妃靜靜淨了面,這才轉過身來讓了胭脂與自己補粉點妝,看著鏡中那嬌俏亮麗的美人兒,荷妃咬了咬紅唇,遞了纖纖玉手與胭脂:“咱們也去船上,在這船艙當真悶得人心裡慌慌的。”
此時細雨已停,整個清音湖上卻是一片飄渺,煙雨迷濛。船行不得多時,那遠處天際透了一線金芒,那金芒越來越亮,亦由初初的一線慢慢變大,竟是陽光破開雲層,傾灑而下,才短短不過瞬間,這清音湖便輕風拂水,瀲灩盪漾起來。陽光映照下,那朦朧水氣漸漸散去,遠方山色清新,湖面上白鷺翱翔,當真讓人耳目一新,見之開懷。
荷妃已由胭脂扶了,到了船頭,朝了劉昱甜甜一笑:“這湖光山色賞景當真最好不過,不如請上幾位擅琴會唱的姐妹到此,一起玩樂共賞如何?”
劉昱撞著荷妃目光,見之笑顏如花,眼中卻有隱隱水氣,思及在船艙中給了荷妃沒臉,心下一柔,便也對荷妃笑了一笑,又側開頭去看了看郗徽。
郗徽聽了自是點頭,笑意盈盈:“這提議當真好極。”
劉昱傳下令去,眾掌篙宮女停了畫舫,護了眾女上得主船,這才又纖腰款擺,划動畫舫,此番卻是不急,只慢慢搖了畫舫,往前而去。
不過片刻,一席酒水已是置上,眾妃嬪紛紛入座,郗徽面上帶笑,挑了個面向船頭的位置。
一時間,船上鶯聲燕語,眾女圍了劉昱痴纏嬌笑,好不熱鬧。郗徽見得,掩嘴一笑,看向青蓮,青蓮亦是含笑。
荷妃在一旁見了郗徽神色,見她那毫不上心,反而見劉昱被圍很是歡快的模樣,心中不知為何升起一股極其濃烈的暗黯與羨慕,荷妃眼神一暗,低頭便見自己描畫著粉金蝶兒迎春的精緻指甲,小指上一個指甲已斷,怕是當時在船艙中跌在地上時折了。荷妃只覺無比酸澀,心中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