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柳瑤猛的睜開眼睛,如墨的瞳眸中,有一瞬間的無神。然後她做了這幾天噩夢之後重複的動作,起身,下床,坐在鏡子前看著自己發呆。
是的!她重生了!所有的瘋狂,所有的痴戀,所有的執迷不悟,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恨和痛楚,竟在一覺醒來後,變成了記憶!
第二章何必又何必
“女郎?”容嫗將一杯滾熱的茶水塞進柳瑤手中,又給她披上一件外裳,溫聲道:“又做噩夢了?”容嫗是柳瑤的奶孃,兒子丈夫都死在一場瘟疫裡,沒有任何親人。這輩子最疼愛柳瑤的就是容嫗了,可是自己卻聽信他的話將她跟阿蠻趕了出去。雖然她給容嫗跟阿蠻的那筆錢讓他們這輩子都衣食無憂。而也因此,讓她最後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嗯!嫗回自己房間休息吧!阿瑤已無事。”柳瑤緊緊盯著銅鏡中的少女,好似怕一個眨眼,一切又回到那四面透風的破廟裡,而鏡中少女亦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容嫗見柳瑤又似往常噩夢醒來一樣直勾勾的看著鏡中的自己,心中更為擔憂。她不明白,近些日子,為何女郎忽的性情大變,以往愛說愛鬧的女郎,忽然間就安靜下來。她知道再勸無用,便一步三回頭的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壁間便傳來容嫗平穩的呼吸聲。柳瑤此時也適時鬆了口氣。
她抬起有些僵硬的手放在那張嬌嫩的臉上,再次確定,自己依舊在十四歲的年紀。而過去發生的種種,竟如同鑲嵌的鑽石,牢牢紮根在她腦中,清楚的提醒,過去發生的一切。
她,凍死在建康城中那間傳說鬧鬼的破廟裡。而兩個孩子,也不知道情形如何!
她清楚的記得,臨死前的最後一眼,天空已經露出魚肚白,而她愛了一生,執著十二年的男人,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冰雪寒天的破廟中,始終只有她跟兩個孩子!
何必!
銅鏡中的少女,忽然張口說出兩個字。她訕笑回道:“何必又何必!”
柳瑤緩緩閉眼,她用手掐了掐自己已經恢復知覺的臉,清晰的疼痛提醒著她,一切都是真的。而過去發生的一切,就好像大夢一場,醒來,她還是十四歲的年紀,還未遇見那個生命裡的魔障。
她從來不覺得,這一切就是夢,因為那被凍得僵硬四肢,就算在大夏天,也依舊讓她痛苦的要窒息,每每讓她從冰凍中醒來。還有近些天來發生的事,無一不是她曾經經歷過的所有的一切,都重新來過了!
那恍似夢中經歷過的一切,這幾日無時無刻不在腦中反覆提醒她,如果再繼續走下去,那她的未來,十有八九會變成那個樣子,而那個男人,從始至終都不會有一絲憐惜。
可是——柳瑤猛的睜開眼睛,她不甘心。因為不知道兩個孩子究竟怎麼樣了!那個男人就算再不喜她,終究同兩個孩子有感情,而她那個婆婆,也疼愛兩個孩子的緊,所以當時她能做的,就算自己死,也要保住兩個孩子!
“他會來的!”好似安慰她一樣,銅鏡中的少女含笑開口,可是那笑容中,多少透著幾分苦澀跟沒有把握。安慰自己一番,柳瑤才站起身,鏡中的少女給她一個燦爛之極的微笑:“都過去了!”
“嗯!都過去了!”她也回少女一個極燦爛極燦爛的微笑。
都過去了!老天既然給她一個重生的機會,就代表,一切還可以重來。她還有的選擇,這一世,她絕對不會在一棵樹上吊死,甚至——她還要拔掉這顆樹!
還有葉紫苑,還有袁家!她一定不會放過他們,一定不會!
這次柳瑤沒有再看鏡中少女,而是轉身回了床上。她必須要睡覺了,如果她沒記錯,明日她會跟王桐初次相遇,如果不是因為王桐,她也不會遇見他,也不會愛上他,甚至不惜用計逼他娶了自己。
想當初,呵!為了能跟他在一起,她可謂是機關算盡,可是到頭來得到的不過是他的棄之如履何必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柳瑤閉上眼睛,雙手搭在胸前,強迫自己什麼都不想,可是他那張俊美的容顏,卻如烙印一般始終清晰印在她腦中。
第二天一早,柳瑤早早就起了身,容嫗見她氣色尚佳,臉色不似前兩天那樣冰冷,不由溫聲道:“阿瑤,今日出行嗎?”
柳瑤知道容嫗問什麼,半月前母親文氏讓她去道觀上香,其實就是讓她同孫家公子找個機會相面。她的名頭,除了樣貌在汝城中頗有名氣,性子也是出了名的潑辣,只在汝城王家嫡女王桐之下。
去,一定要去!前生,她就是在去往道觀的時候在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