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凍著了!”
“你扔過來!”
於是沈判將這袍子撮成一團,扔在她腳前。“只是,這衣服好像是那個張三的,難道是他救了咱們?”
“哼,算你有點眼力。”
“也是,在這裡,還有誰能在懸崖下飛身救人呢?”沈判的表情終於正經起來,忽然扭頭看看火堆旁徐荷書的鞋襪,不覺挑了一下眉毛,“張三這人,倒是懂得憐香惜玉,一會兒我要好好謝謝他幫我照顧你。”
徐荷書忽然嘆了一口氣。
沈判以為她有話,便看著她等她說。然而徐荷書卻真的只是嘆氣,眉頭也不自覺地悵然皺著。沈判看她如一株花,一道風景,只想讚歎,卻苦於缺乏文采:看來那幫子大學士做的風花雪月的詩,也不是全無用處的。
順著徐荷書的目光看去,他發現她是望向遠方的澗底。他自然明白她是在等張三回來。於是,他的一點懷疑變成了許多不快。然後,徐荷書走向崖邊,在那裡可以望得遠一些。
沈判體貼地道:“荷書,你坐下來烤火吧。”
她望了他一眼,露出了一個真誠的淡淡笑容:“謝謝。”沈判覺得這有“相敬如賓”的感覺,便也不願損風雅地“如賓”起來,老老實實坐在她對面。
徐荷書時而望望澗裡,時而應付著沈判的幾句無關痛癢的話,給火堆加加柴。她覺得時間過去了很久。可他為什麼還不回來?難道他走出了很遠,還是遇到了什麼意外?
她下意識地抱著膝,兩手又攥著腳上的袍子,幽幽地道:“你別再看著我了”
沈判卻緩緩地道:“你,還想著那個捕快是嗎?”
徐荷書微笑了一下:“是啊。”
沈判兩手抱成拳,指節間發出喀喀的聲音:“我就不明白了,鄉下的一個小捕快,連品級都沒有,能讓你這麼一直念念不忘!”
徐荷書笑道:“小捕快沒品級,但可不是沒做事。百姓的事不分大小,一地的治安事無鉅細,只要以此為己任,行而有效,誰還能說什麼?難道只有做皇帝做大員才顯得人有本事?殊不知,有的人越是位高權重,就越是飛揚跋扈,禍國殃民,如走狗蠹蟲一般。”
沈判冷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一直看我錦衣衛指揮使之職不順眼,但是不行——我是個男人,我不能因為女人放棄我的仕位。別的都好說。”
徐荷書像是迎在了風口上:“所以,請因為你的仕位放棄女人吧。”
“不可能。”沈判隔著躍動的火苗看著她,“從前我想過只與你做相識,但如今我已經聘過你,滿京城都知,你要我白白放棄?你也是多變的,看來女人就是這樣,一時口是一時心非。”
徐荷書知道無用,便不再說下去。
“你總要嫁人的,不如嫁給我。嫁給我不好嗎?難道你還因為淑蓉心存顧忌?”沈判語聲沉重而緩慢,搖著頭,“不會,我絕對不會那樣對你,你是你,她是她。她不好,你好,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徐荷書默然。
“你也好可惡,害得我沈判整日價婆婆媽媽的。”他拍著膝蓋,似是無奈地嘆口氣。見徐荷書竟笑了一下,他也詭魅地笑,低聲說:“等到成親後,我要報復你我要夜夜與你歡愛,你的腳多美,我要親個夠”
徐荷書幾乎把嘴唇咬破,眼神呆呆地望著地面,好一會兒,她輕聲笑了一笑:“我的鞋烤乾了。”於是取了鞋襪,從容穿上。沈判全程盯著,只恨不能去親手為她捧足奉履。
其實,溼透的鞋襪哪裡有那麼快乾透。徐荷書也沒有站起來,就地一滾,向崖下墜落。沈判反應不及。
她迅速調整身體姿勢,讓雙腳穩穩落在冰雪上。
她不管了。不管沈判會不會跟來,不管前面是什麼,她只要去找謝未。
——謝未沒有回來,是因為遇到了不讓他回來的人。
不是一個,是十五個。
這十五個手持各種武器的江湖人物,得到了據說是來自江公公親信的精確訊息:錦衣衛指揮使沈判日前來到了大名府,現在天從人願,人已經掉下了涼山懸崖,恐怕已是粉身碎骨。他們來,自然是為尋找屍體——以防他萬一沒有死掉。收屍並不是一件美差,這些人對於仁義二字也不甚瞭然——事實上,這些人正是來自沈判曾揚言剿滅的炎山明日寨。涼山烏雲寨已經垮掉,唇亡齒寒,縱使這“唇”與“齒”是互相虎視眈眈常常打架的,明日寨又豈能對自己的命途坐視不理?蒙江公公親信傳播訊息,不借機除掉沈判,更待何時?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