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兩人惺惺相惜趣味相投,因此,異夜雨在那裡待了半年之久,在這半年內,兩人日間探討書畫與人生之道,入夜後也不避嫌,同屋而寢對塌而眠,說起來,他恐怕是能讓異夜雨這輩子唯一能一屋睡覺的男人了。
這一日,異夜雨辦完了些瑣事,想來尋這蔡孔茶前去青樓共飲花酒,可剛來到他的書房,就見到蔡孔茶正在伏案作畫,異夜雨不想打擾他,便在一旁靜靜觀瞧,他見這蔡孔茶畫的乃是連綿不絕的群山,江水環山而過,滿山紅楓點綴,秋風瑟瑟的意境中,居然夾雜了一隻展翅翱翔的孔雀。要知道自古以來孔雀都被稱之為喜慶之鳥,但凡有孔雀圖畫,向點綴的不是鮮花便是翠枝,可這蔡寒冬為何要畫這秋景孔雀呢?
而異夜雨還是苦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那蔡孔茶便完成了這幅畫卷,只見他回頭對著異夜雨輕輕一笑,說道:“你來的正好,幫我鑑賞鑑賞如何?”
異夜雨點了點頭,因為他早就再看了,所以此時只是上前掃了一眼,隨後便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只見他說道:“你這畫,不論山水意境都是頂峰造詣,就連我都自嘆不如,只不過這孔雀當空卻有些唐突之意,老孔,你今天是不是有心事?”
蔡孔茶當時看了看二當家,良久苦笑一聲,然後說道:“什麼都瞞不住你。”
“瞞我容易但是瞞不了你自己啊,都寫你臉上了。”只見二當家說道:“說吧,是不是朝裡的事情?”
蔡孔茶當時長嘆了一聲,然後用一種略微傷感的語氣說道:“異夜雨,你說,咱們都是凡人吧”
原來,在今日朝上蔡孔茶受了很大的打擊,到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他的為人,他之心性超凡脫俗,為官不為名利之爭,只為能讓更多的人過上安樂之日,可奈何清官遇昏庸之主,時運不濟註定命理坎坷。
當年國之邊界有外紇作亂,而南方又發了澇災,為保社稷,君王首先選擇了派兵剿滅外紇,大把的銀子都花費在了軍需之上,一連數月,外紇遊民全線戰敗,事到如今本應撤兵還朝,但那在外軍隊因想多立戰功,所以謊報軍情遲遲不歸,蔡孔茶得到訊息,因他惦記南方災民,所以便在朝請奏,想請那皇帝撤回軍隊,並抽糧餉救濟災民。
可這出兵討伐外紇一事,已經牽扯了各方利益,所以當朝群臣立即反駁,而那皇帝又是個大好喜功之人,如今邊界打了勝仗怎能不再‘乘勝追擊’?而且,南方澇災又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情,遲些撥銀又能何妨?
在利益的權衡上,人命如草芥般不止錢,反正都是些只會張嘴吃飯的老百姓,死一萬死八千又有什麼區別呢?而蔡孔茶便是因此而傷悲。
而在聽了蔡孔茶講完之後,二當家也是輕嘆了一聲,他知道這蔡孔茶哪兒都挺好,就是腦子有些一根筋,不像他,身為異家記錄者,不管何時不論何地,都能將自己置身事外。
於是,他便開導那蔡孔茶道:“別瞎想了,君王之策千古以來不一直如此麼?你天天活得這麼累,都在為別人著想,卻有沒有想過自己?”
他的這話倒是提起了蔡孔茶的興致,只見蔡孔茶當時對著他說道:“我倒是想過,如果哪天辭了官,我就尋一片‘山清水秀’的樂土,召集一些好朋友共**住的同時,更能收留那些無家可歸又受盡了世間疾苦的人兒,給他們造一個家,大家皆為兄弟,日耕作夜歡歌,這樣的日子豈不十分快樂?”
“這不想的還是別人麼?”只見二當家哈哈大笑道:“你啊你啊,就是個天生受苦挨累的命,不過你這願望也挺簡單的啊,行,那就這麼說定了,等你有那一天的話,先算上我一個。”
蔡孔茶聽罷此言之後淡然一笑,然後輕聲嘆道:“嗯,一定算你一個。”
而之後,蔡孔茶還輕聲嘀咕了一句話,當時的異夜雨並沒有聽清,後來當他再次回憶的時候才隱約覺得,蔡孔茶後來的那句話是:“如果我還能有那麼一天的話。”
那日之後,又過了兩天,異夜雨得到了他鄉胞弟異硯氏的傳信,說是早日裡在某處修行的杜果和林若若學藝已成有些思念於他,於是異夜雨便作別了蔡孔茶,可哪裡知道,他一別三月,等再回到此地的時候,卻得到了蔡孔茶撞死在王駕之前的訊息。
原來,在異夜雨離開的三天之後,南方澇災愈發嚴重,而蔡孔茶多次進諫未果,反而被人誣陷受了災區地方官員的賄賂,王駕之前,蔡孔茶受此屈辱卻百口莫辯,最後心灰意冷,竟當朝一頭撞在了大殿的金柱之上以死明志。
蔡孔茶之死,給異夜雨的打擊十分之大,聽聞好友的噩耗之後,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