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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部分

“一定是上輩子欠你的”

口中不乾不淨地說著,我作出自己不能理解的行為,把這個我上一秒才想掐死的女人,推上了船板,而自己繼續浸泡在海水中。

本以為,我們如果不是很快就被海浪滅頂,就是會見到船隻或浮舟,能夠獲救,誰知道迎接我們的,竟是一段不知何時終結的漂流旅程。我和羽虹,這兩個被命運女神強湊成一雙的遇難夥伴,就這麼攀附在唯一的船板上,順著波濤載浮載沉,不曉得要飄到哪裡去。

大半的時間裡,羽虹都是昏迷不醒,而我維持清醒的時候也不多。

白天,火毒的太陽曬得人神智昏沉,面板乾焦欲裂;晚上,澈骨的冰寒海風,像是千把切割血肉的小刀,而整個身體浸泡在海水裡,鹽分不住滲入傷口,那種撕心痛楚真是令人痛不欲生。

但是最難受的,還是那股無法忍受的口乾舌燥!

身上沒有帶飲水,漂流幾個時辰之後,我就口乾欲裂,整個喉嚨又幹又痛,彷佛有一團毒辣的火焰在喉中燃燒,實在渴得受不了了,就胡亂飲幾口海水,但馬上又被那鹹味嗆得從口中噴出來。

最開始,我還嘗試想去接承雨水,或是設法制造露水,再不然學小說裡的海上遇難者那樣,設法捕捉條魚也好。但說來容易作來難,直到我自己真的嘗試去做,才發現那些魚比我想像中聰明,總是在我神智昏沉的時候出現,將我泡在水面下的肢體咬得鮮血淋漓,待我回過神來,又全部逃散不見。

有好幾次,我都想把羽虹推下海去,用她那一身細皮嫩肉來釣魚,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但想歸想,每次實際要作,看到她痛苦抽搐的表情,那股惡向膽邊生的勇氣又化為烏有。

其實,羽虹的日子也很不好過,旁人總是在夢中得到解脫,而昏在夢中世界的她,卻仍反覆承受煎熬。認識她那麼久,我還真是沒見她睡過幾次好覺,那麼大的精神壓力,這個纖弱麗質的肩膀上,到底扛負了多少東西?

羽虹可能有短暫的醒來過,因為有幾次我體弱昏迷,手放開船板,幾乎沉到海里去的時候,好像是她及時伸出手來,將我給一把抓住,讓我驚醒。

我們不知道漂流了幾個白天、幾個晚上,到最後,精疲力盡的我根本沒法去數。睜開眼是亮的、睜開眼是暗的、睜開眼是下雨的,我所知道與感覺的,就只有那麼多。

普通人可能會感到絕望,但我沒有,因為我意識中除了短暫又短暫的昏與醒,來回交錯外,就沒有任何的思考空間。我曾向滿天神魔祈願求助,但在汪洋大海上,似乎是神魔不管的地帶,就連我放棄風險考量,想要向菲妮克絲許願求生,她都沒有現身。

昏迷中的許多片段夢境裡,我腦中閃過許多東西,其中有阿雪,也有羽霓、羽虹,這對即使在夢中仍不給我好臉色看的姐妹;還有我從未謀面的親生母親,我看不見她的樣子,只能遠遠望著她的背影,而她始終不曾回過頭來。

無數個夢境,像是一長列不停賓士的馬車,在夢境的終點,我見到了菲妮克絲。不像過去那樣親暱靠近,夢中的她距離我好遙遠,我在大老遠外喊著她的名字,怪她不夠意思,放任顧客在海上遇難,連許願都沒有人理。

儘管始終沒有回過頭來,但我卻覺得,菲妮克絲好像在顫抖,她的身體狀況似乎很不好、很虛弱,像是生了重病,所以才不願意轉過頭來。

為什麼惡魔也會生病呢?我不曾修過惡魔學,所以我不知道。但在我不知道連續第幾次喊著菲妮克絲的名字時,她轉過頭來,柔柔的表情讓人心情平和,但那張蒼白得毫無血色的容顏,即使濃妝也遮掩不住憔悴我的猜測應該沒錯。

菲妮克絲舉起了右手,在她所指的方向,出現了一艘黑沉沉的大船,甚有威勢地破浪而來,白白水花激濺在我眼前。

我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但一陣吵雜的喧鬧聲卻突然傳入耳內。

“還有氣,這兩個人都還活著。”

“謝天謝地。別說廢話了,把人給撈上來吧。”

“是啊,讓廚房把刀磨快,男的先下鍋,女的還剩一口氣,我們把她活活奸死,別浪費了。”

“住手!副將軍有令,你們先”

連串的錯雜人聲中,我吃力地睜開眼睛,只見到一艘黑沉沉的大船,就正如夢中菲妮克絲所指的那樣,而十幾名穿戴黑盔黑甲的大漢,正用吊索將我和羽虹拉上船去。

我眼睛疲憊地閉上,自從那晚激戰以後,這是第一次我並非昏迷過去,而是在“得救了”的喜悅中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