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在滬州城外,燕青眼睛不眨一下地便殺了那十幾個撫水蠻,然後又停留在原地等來了對方族裡報復的人,協商補償不成之後竟盡滅了那個幾百人的小部落,緊接著又和趕來的另一個部族一起分了那裡的地盤和牛馬積蓄,最後更在血泊之中和另一個頭人把酒言歡。那時他一路隨行,這種種猶如惡魔般的行徑一直都深深刻在他的心中,一刻都沒有忘記。
“七公子,我”
“老馮你不用多說了!”燕青擺擺手打斷了馮廷敬的話,曬然一笑道,“我知道,當初我處理西南夷的那些手段可能嚇壞了你。只是,你要記住,他們是夷人,我們是漢人。漢夷之別便猶如天塹一般無法逾越,你愈是對他們懷柔,他們便會認為你軟弱,所以該殺的時候就一點都不能手軟!你是漢人,又是幫了我的大忙,再者尊夫人的憂懼也不是沒有道理,我怎麼會怪你?”
馮廷敬商人出身,對於這種漢夷大防的話似懂非懂。但是,燕青最後一句話的意思他還是能夠聽明白,當下頓時如蒙大赦:“多謝七公子地通情達理!”
“先前我對你交過一些底,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還有些事我也不想再瞞著你。”燕青既然打定主意對馮廷敬說明一切,自然再沒有任何猶豫,“當初我告訴你我是和記馬行的少東,其實這不過是託辭,和記馬行是我在以前西南馬幫的基礎上一手建立起來的,所以〉我是它真正的東家也不為過!”
見馮廷敬神情呆滯←又微微一笑道:“西南的馬匹生意,如今有八成都掌握在和記手中。南至大理,西至吐蕃。還有那些西南夷部族,做生意的首選就是和記,這不是為了別的,一是我們地價錢開得公道,其二則是因為我們在官面上吃得開。和記的股東中,既有西南的大小官員,也有京城的親王勳貴。當今聖上和陳王,便在和記的整個股本中佔據了三成!”
“天哪!”馮廷敬終於從極度的驚愕中回過了神,但仍忍不住呻吟了一聲←們這些做生意的儘管家財萬貫,但是。為了打點上下官員,往往是削尖了腦袋走門路,忍受層層盤剝。莫說是京城的那些達官顯貴,便是區區一州通判或是一縣縣令,往往也讓他們頭痛得很。聽得燕青如此手眼通天,他只感到眼前展開了一幅無比廣闊的藍圖。
知道火候到了八分,燕青便趁熱打鐵地道:“你大約在想,我是如何做到這些的是麼?”見馮廷敬不自覺地點頭,他地笑容愈發燦爛。
“朝中官員有朋黨,生意人也同樣講一個親疏遠近,若不是我後面有人,就算手段再烈,你以為誰會買我這個二十多歲年輕後生地面子?之所以有那麼多人信我,就是因為如今兩浙路江南東路經略安撫使高相公是我的義兄。”
這一下子,馮廷敬終於坐不住了,幾乎一骨碌跳了起來。江南富商雲集,他馮家不過是在安溪鎮算一個大戶,別說拿到江南,便是拿到餘杭也算不了什麼,可面前這個居然是貨真價實的相府衙內!他壓根沒有考慮過燕青地話中有任何不盡不實,起身便欲下拜。
“老馮,你這是幹什麼?”燕青一把拉起了馮廷敬,硬是把他按在了旁邊的椅子上,“我說了這麼多,你還不懂我的意思麼?你守著這麼一份家當幾十年不變,難道就沒有別的想法?”
馮廷敬一時腦筋轉不過彎,愣坐在那裡許久,突然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還不至於笨到聽不出這種程度的暗示,那是別人做夢都夢不見的好事啊,居然會落在自己的頭上!連家在江南商場的無往不利,不正是因為背後有那位高相公撐腰麼?
終於,他結結巴巴地問道:“七公子,您您的意思是說,這一次地事情,是高相公的主意?”見燕青只笑不語,他頓時恨自己多此一舉,連忙點頭道,“七公子放心,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小人也會把這次的事情料理好,絕對不會出任何紕漏!”
“你我之間,哪來那麼多客套,要是不相信你,我還會找你麼?”
燕青輕輕揚了揚眉,臉上露出了一絲奇特的神采,“安溪鎮太小了,老馮你一直窩在這裡,實在也太窩囊了一些。唉,若不是你的兒子太不爭氣,否則”他驟然停住了話頭,微微一笑便轉身離去。點到為止,馮廷敬不是粗人,應該明白他的意思。
馮府的婚事操辦在安溪鎮引起了軒然大波,這些年明尊教在江南日益流行,但那隻限於下層民眾,富戶之間雖然也有女眷信教,可畢竟是少數,像馮廷敬這樣為了妻子而供奉明尊的更是鳳毛角。聽說聖母住進了馮府,甚至馮家的獨子還要迎娶一個來歷不明地女子,不少馮氏族人都跑到馮家苦苦相勸,結果都沒說服馮廷敬。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