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十個夷民一見那小夥子立刻沸騰了,若不是四周尚有軍士,恐怕他們就會嚷嚷著團團圍上來,而那小夥子也是神情激動,恨不得立刻撲過去。
高俅揮手示意兩個軍士把小夥子帶過來,指著下方的幾十人說道:“我知道你會說漢話,那些挑起事端的人已經全部被抓起來了。但是,你們殺了人,所以要依照大宋的律法處置你們。現在你們的族人都來了黎州,但他們中沒有人會說漢話,我要你把他們的話原原本本說給我聽。我會根據實際情況加重或減輕對你們的處罰,你明白了嗎?”
那個小夥子明顯不能在頃刻之間消化高俅的話,愣在那裡好半晌才結結巴巴地說:“你你不是要搶搶我們的東西?”
“大膽!”旁邊一個忠勇軍軍士再也忍不住了,劈頭蓋臉地訓斥道,“高帥乃朝廷命官,怎麼會搶你們的東西!你們”
“別和他們計較!”高俅不滿地瞪了那個軍士一眼,這才和顏悅色地說道,“不管你們十幾人如何定罪,那馬匹都是你們的東西,我會還給你們的部族,如果你們願意,我可以換給你們同等價值的布匹、鹽還有茶葉。”
這句話說完,那小夥子立刻露出了驚異的神情,隨即便高聲用族語嚷嚷了些什麼,不一會兒,剛才還喧譁不已地人群安靜了下來。
“你會給我們平等的東西?”小夥子的漢語顯然還不太流利,但神情中已經少了些敵視的味道。見高俅點頭,他又嘰裡咕嚕地對族人叫喊了一陣,然後才轉過了頭。
“尊貴的大人,我們的部族只有五百多人缺少糧食,所以我們要賣這些馬”說著說著,小夥子的神情突然激憤了起來,言語也一下子利索了不少,“之前,部族中有人用一匹馬換回了一些糧食,但是很快就吃光了,我們只能把其他的馬都帶了出來。我們的族人趕到這裡,是因為我們再不回去,他們就要餓死了!”
高俅終於大略明白了經過,但是,對方的話語仍然把他給鎮住了。看看面前那幾十個面黃肌瘦的夷民,他很快相信了小夥子的話。入川以來,他見過很多所謂蠻夷,更在不少村寨逗留過,但從未見過這樣貧困的。這一次這些人還能賣馬,那麼,等到下一次馬賣光了,這些人豈不是真的要餓死?
程之邵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情形,見高俅轉頭看著自己,他也只得報以一個苦笑。高俅能夠想到的事,他當然也能夠想到。這些年來,大宋朝廷在西南無償賑濟的範圍相當廣泛,但其中主要是因為保一方平安的緣故,不欲蠻夷藉著饑荒為由頭作亂,可是,對於這種只有幾百人的小部族,自然而然也就忽視了。
“眼下之計,還是先換給他們一些糧食,其他的事情可以先延後。”雖然骨子裡其實瞧不起這些蠻夷,但是,要眼看著他們餓死,程之邵卻是無論如何都辦不到的。
“程老和我想到一塊去了。”高俅微微點頭,這才對那個小夥子道,“你告訴他們,我會先調撥一批糧食給你們,至少可以讓你們活下去。”
他的話被轉述了之後,下頭頓時響起了一陣歡呼。不會餓死,對於這些掙扎於生死存亡中的人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一日後,古連金終於匆匆趕到,正如高俅意料那樣,他果然能夠聽得懂這些夷人的話,而且和漢人待了這麼多天,他的漢語也有了極大的長進。
“他們住在雅州西部,原屬烏族,但是,雅州西部主要是羌人,所以他們在那裡住得非常艱辛,所有的族人加在一起也不到一千,後來更是一年年減少,到現在就連一條活路都沒有了。”雖然同出一族,但由於烏蠻一脈向來散落各地,因此古連金反倒顯得十分平靜。“這是很正常的事,他們當初是從大理那邊的馬湖部分離出來的,既然如此,他們就要獨立承受由此帶來的後果,哪怕是死光了,其他烏族也不會伸出援手。如果朝廷不救他們,他們就得自生自滅。”
高俅倒沒有想到看似憨厚的古連金會說出這種話,見其面色如常,他方才想到,這些異族人更多得是遵循弱肉強食的那一套生存準則,考慮問題的角度和自己這些人是不同的。
“對了,我記得阿爸說過,這些人很擅長養馬。”古連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連忙又開口補充道,“阿爸說過,他們當初就是為馬湖部鬼主養馬的,後來輾轉遷移,一路為人襲殺,人數越來越少,但是,要說起養馬,諸部之中沒有人及得上他們。”
“哦?”高俅頓時來了興趣,想到自己還沒有看到過那十幾匹引起莫大沖突的馬,他連忙對程之邵說道,“程老,不如我們去看看?”
程之邵對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