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串的火星落在我腳下的柴火堆上,一片萬籟無聲,無論我還是村民都屏息看著棍頭的火焰漸漸將柴火烤焦,放出一聲噼啪,噼啪的輕響。沾染露水而微微返潮的柴火迸射出點點火星,不久之後也簇的冒起了小火苗。
二丫存心折磨,並沒有火上澆油,先要濃煙將我燻暈後烤的外焦裡嫩,等大火及身之時再被疼痛揪醒,確實是歹毒心腸。共團巨圾。
可隨著柴火被引燃,我的心重重一沉後反而緩緩升了起來,看看滿天星辰再看看那些臉色不盡相同的村民,心頭一片祥和,說不出的輕快放鬆。
無非是死,我這一輩子也死過不少次了,有被嚇死,有瀕臨欲死,有刺破心臟而死,也有與齊健相搏慘死,最難忍的心痛和了無生趣也經歷過,惟獨缺一個被燒死,如今倒是體會到了。
幾縷嗆人的青煙拍在我臉上,我重重吸了一口如抽菸那般吐了出去,接連的咳嗽聲渡過,對著二丫調侃道:“沒過濾嘴,夠勁。”
“死鴨子嘴硬,看你一會還笑不笑的出來。”
“也許一會我會喊疼,但我的心始終在笑,總比像你們一般做個原地囚徒的縛地靈來的痛快。”吼出一嗓子,我狂笑三聲,這不是做作而是臨死前有些釋懷的灑脫:“村長,我以前也見過一個老村長,哪怕他死後幾十年依然不知悔改,單憑這一點你比他強,不過想想也是,他是有心為惡,你是誤入歧途,真正的走錯了路才落得如此下場,但你記住一句話,若人慾了知,三世一切佛,應觀法界性,一切唯心造。故有心即有身,如論身處何境,心不變則諸般苦難皆枉然。”
村長跌撞著分開面前三五人走出,幾次想伸手有幾番張嘴,終究是衝到我身邊也沒說話,可眼淚洶湧而出,猛地跪倒在地對我磕了三個頭,二丫頓時不滿,冷哼一聲後便有兩個年輕人將村長拉了下去。
我撇撇嘴,忽然有種伽利略的感覺,手握真理卻被一群妄人逼上了火刑架。
也不知道陳春峰他們在做什麼,但此時此刻已經沒了盼人來救的想法,就是單純好奇他們的處境,不外乎遇到了困境無法搭救,或者一不小心耍脫了沒臉來見我,可是他們怎麼對山女交待呢?
千萬編個完美的謊言,無論如何不能讓她傷心呀。
當年她離我而去,那份悲痛我嘗過,若不是陳春峰給我一份希望,說不定就真的隨她走了,而我今天死在這裡,只希望她不要痛苦,不要難過,就如她說過的那句詩,那一刻我飛昇成仙,不為長生只為佑你平安喜樂。
這一刻我將化飛灰,不求脫困只想免你肝腸寸斷。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了還沒人惦記,做個無人思念的遊魂野鬼,終日惶惶不安,顛沛流離,可我這一輩子也值了,若是死去,起碼惦記我的人不少,而且這一村子縛地靈能好過?我估計五乘和爺爺總有一個人暴怒,咆哮著殺來。
倒黴的齊健,但願他不會被這個人撕成粉碎,反正無論是爺爺還是五乘,總不會拿陳春峰和牛哥洩憤。
還有陳瞎子,估計他也要倒黴了,陳春峰和牛哥不管我,可人家打鐵自身硬還有過命的交情,他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居然跟著溜了,可惜我留不下遺書,否則也能幫他說兩句好話。
我都快死了還管那麼多幹嘛,就如凱撒大帝所說:我死後,管他洪水滔天。
但心裡還是放不下山女呀。
濃煙嗆眼,眯起後眼前浮現的便是如花笑顏,她的一顰一笑總能牽動我的靈魂飄飛,可一旦那臉上露出絕望和悽愴,又是靈魂撕碎一般的痛苦,為什麼歷經了諸多的艱難險阻,最後還是要分開?
人最怕就是動了情,即便甜如蜜,苦起來也如蓮子心呀。
火勢在蔓延,真不知道我與村裡的幾個年輕人有什麼仇什麼怨,你他嗎一把火直接將我燒死多幹脆,偏偏抱來這麼多柴火,都快把人家嗆暈了,真是一群賤骨頭,活該變成縛地靈。
每次呼吸都如割碎肺腑一般的疼痛,我的意識漸漸有些恍惚,裸露著的面板被烤破了皮,皮下嫩肉也變得焦黑,全身無一處不痛,可心裡跟明鏡似的一般清朗,不悲不喜,不哀不怨,我覺得要是五乘在面前,一定讚我超脫,到了大徹大悟,堪破生死的境地。
翻起白眼,腦袋歪了下去,心裡迷迷茫茫的想著當年在杏橋山跟隨五乘學藝的日子,最多的就是我靠著他的墓碑打瞌睡,他則盤膝坐在墳前,不知是衝墓碑還是衝我唸經,嘰裡咕嚕的也聽不懂,真不知道有什麼可學,但我對爺爺說不想上山爺爺卻不答應,他說:別說下雨,下刀子你也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