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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暴烈時傾盆而下,雨點如鐵豆;停歇時又象怨婦,在無盡的時間中歇斯底里,yù罷不能。這就是雲南的雨季,亞熱帶的雨季。

朱永興輕輕拂了拂飄落臉上的雨絲,立於草棚之下舉目眺望。山野間彷彿經受了洗禮,石隙間萬泉齊流,激濺著浪花奪路而奔。目光移于山坡下,美景立刻消失不見,代之而來是悽慘又令人作嘔的景象。

距離壕溝太近或跌入壕溝的清軍屍體歷歷在目,那上面似乎也有溪流,白色的蛆蟲組成的溪流在緩緩蠕動。才不過兩三天,竟然就變成這樣,朱永興暗自心驚。

早就聽說亞熱帶的雨季中有兩種蟲子最多,螞蟥和蛆,一種吃活人,一種吃死人。朱永興如今算是全都領教了,甚至自己也曾望著吊掛在小腿上的手指頭般大小的吸血鬼而駭人尖叫。

但相比於陣地前的屍體,朱永興覺得清軍要是能讓螞蝗咬應該是件幸福的事情,起碼證明他還活著。要是螞蝗都不理你了,也就只剩下了一種蟲子來光顧,白花花的腐爛屍體上的蛆蟲。

朱永興把目光移開,遠眺著山巒疊障,煙霧嫋嫋,比昨天又少了些。等到清軍再無干柴做飯取暖,他們就只能吃生米了。沒有熱飯熱水,在這高海拔的叢林雨季裡受煎熬,再強壯的漢子也會迅速衰弱。

第七十章 開路迂迴

從實力上計算,清軍的兵力還佔著不小的優勢,但在這種險要關隘的攻防戰中,再多的人馬也施展不開。

朱永興雖然外表鎮靜自若,謀劃起來頭頭是道,但內心裡的自信並不是十分充足。而且他只設定較粗的戰略,而讓白文選等作戰經驗豐富的將領幫他完善具體的戰術。也因為不夠太自信,所以他每次對自己籌劃總會定個最高期望,再定個最低目標。

每多堅守一天,清軍便會衰弱一分。打不過咱就撤,在騰衝城再尋找戰機。朱永興當然希望把清軍死死釘在山裡,讓天地之威充當武器,輕易取得勝利。但他也做好了萬一事不順遂的準備,破路便是後招兒,可以使清軍追擊的速度降到最低,還會受到小股部隊的襲擾。

萬事開頭難,熬了最困難的境況,朱永興可不敢把手中所有的籌碼都一起押上。而是儘可能削弱敵人,儘可能地投機取巧,儘可能地使清軍能按自己的設想行動。

而朱永興力排眾議,堅持留在主陣地上,也有他的道理。只有熟悉當時作戰的特點,只有確切瞭解明軍和清軍的戰力,他日後才能更切合實際地進行謀劃。況且,在重重保護之下,他也沒有太大的危險,反倒會為自己的形象加分不少。

趁著讓各支明軍休整,然後不斷以隊為單位將休整完畢的明軍抽調而走,朱永興已經初步實現了打散重編的目的。儘管還不夠十分徹底,但確實使原來的幾位明將對現在部下的掌控變弱了。誰要想輕易帶兵他投,已不如原來那麼順遂。

藩鎮跋扈,將領擅專,皇朝末世莫不如此,但這絕不是朱永興所希望的。他不想做一個任人擺佈的傀儡,他要擁有對軍隊的控制權。否則,即便是受人尊重的宗室皇親,他也不想做,不願做。

正當朱永興又陷入了久久的沉思時,一個明軍傳令兵急奔而來,腳步聲打斷了朱永興的思緒。

“殿下,陳將軍命小人來報,清軍正在山崖密林中開闢道路,似要對山丫口主陣地實施迂迴攻擊。”傳令兵被幾個親兵帶過來,單腿跪地,向朱永興報告。

朱永興輕輕點了點頭,清軍正面仰攻失利,肯定要想別的辦法。南齋公房的防禦主陣地以山丫口為中心向兩側山樑延伸,橫距約有一千米,而西側的雪衝窪顯然是較薄弱的一環。張勇和線國安果然不甘心就此退去,也不愧是久經戰陣,終於還是找準了突破口。

“回去告訴陳將軍,清軍很可能會從東、北、南三面一起發動進攻,讓他不可疏忽。”朱永興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吾會令機動部隊向西移動,如情勢有危,讓陳將軍馬上發訊號,援軍很快即至。”

“是,小人領命。”傳令兵低頭施禮,起身便要離去。

“等一等。”朱永興突然抬手叫住了這個小兵,轉頭對旁邊的侍衛說道:“帶他去喝碗熱湯再烤烤火,暖暖身子再走。”

不過是簡單的關懷,但身份差著十萬八千里,依著當時人們固有的上下尊卑觀念,這可是了不得的恩賞。傳令的小兵重新跪倒,拜謝道:“多謝殿下恩典,小人不冷,不敢耽誤軍機。”

“那就只喝碗熱湯吧!”朱永興淡淡一笑,說道:“陳將軍那裡情況如何,將士們可有飢寒生病的?”